第二卷 浪里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折价谈单,歌厅风波
第二天早上九点,清庭服装的老板张良已在酒店大门口等候。我下楼退完房,便随他一同前往厂区,抵达时已过十点。车间里正有模特走秀展示新款,我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瞥了两眼——说实话,这模特走秀纯属浪费钱,她们本身身材脸蛋就出挑,穿什么都难掩优势,根本看不出衣服本身的好坏。
起身到外面抽了支烟,我又去工厂的生产线和仓库转了一圈,随后走进办公室找张良。张良不到三十岁,模样周正俊朗,只是个头稍矮了些。大致翻了翻他的棉衣款式,料定销路不愁,便趁着其他人都在看秀、办公室只剩他一人的时机,开门见山谈折扣。
他提出给我和鸿凡一样的三折,但鸿凡是我主动找上门的,他却是特意邀我来的,情况本就不同。我直接开价:“2.8折,我跟你做。只要质量没问题,我一般不调换货,相当于买断。”
张良面露难色:“这样我就没利润了。”
“有没有利润,您心里有数,我也清楚这里的门道,不过是少赚百分之五而已。真想让我接手,总得给我点诚意和信心。”我语气坚决。
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野山参递过来:“朋友送的,孝敬您。”
“人参我收下,但折扣条件不能改。”我接过礼盒,态度没松半分。
张良苦笑着给妻子打了电话,没多久他爱人便过来了,手里拿着账本想跟我算成本。“您别算了,”我打断她,“我以前也做过生产,棉衣的成本价我心里门儿清。”
“在杭州,没一家能给到这么低的折扣,传出去我们以后没法做生意了。”她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您放心,我绝对不外传。”我承诺道。
夫妻俩走到门口低声商量了许久,其实她说的确实是实情,这折扣在杭州实属罕见,但谁让是他们主动找我做代理呢。片刻后,他们进来提议先吃午饭:“盒饭刚送来,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便跟着他们一同吃了盒饭。
下午开始自行下单,我挑了十八个款式,按单色的比例配货——也就是每款单色170件,三个颜色共510件,总数算下来9180件。我没要订货单,直接把款号写在白纸上交给张良:“能合作就按这个数量来,不行我就先走了,别浪费大家时间。”
“等等,我再跟我老婆通个气。”张良连忙阻拦,我则拿着包和车钥匙坐下点了支烟,一副随时要起身离开的样子。其实我早已把他的爆款款式记了个七七八八,就算不合作,回去也能原样画出来自己生产,倒也无所谓。
没一会儿,张良回来拉着我往办公室走:“行!您来,咱聊聊天,晚饭就在这儿吃,房间也给您安排好了。”他爱人也在办公室里,见了我便笑:“您眼光是真毒,这么快就挑完了,看中的还都是我们自己也看好的款。”
“我看中的未必就好销,等其他代理商下单了再看分晓吧。”我谦逊了一句。
晚饭没吃盒饭,一行人去了酒店。我喝了两瓶红酒,张良夫妇都不善饮酒。酒过三巡,湖南的代理商提议去临平的歌厅唱歌,还隐晦地提了“喝花酒”。我没兴趣,便跟张良说:“喝花酒每人至少得花一千,我不去了,您不如把这钱换成条软中华给我。”
“你不去就没劲儿了,人多热闹。”张良劝道,其他代理商也纷纷附和,硬拉着我上了车。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一同前往。
到了歌厅,开了个大包间,一排小姐一字排开供人挑选,最后只剩我没点头。张良又叫妈咪再带一组人来,我摆了摆手:“不用,拿几包烟过来就行。”妈咪看向张良,他点了点头,很快拿进来五包烟,我随手揣进了口袋。
看着其他人玩得尽兴,脱了上衣光膀子又唱又跳又搂抱,我实在没兴致,索性走到吧台跟老板娘聊了起来,还喝了两杯。老板娘递来一杯洋酒:“我请您的,现在像您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了,看着帅气,倒不贪这些热闹。”
“我就喜欢安安静静品品酒。”我笑了笑。
老板过来递烟,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扔给他:“我有,抽我的。”老板娘又端来一盘水果,我边吃边跟他们夫妻俩闲聊。
没多久,张良出来找我,见我跟老板娘聊得投机,便打趣:“你看上老板娘了?”
“就是随便聊聊天,人家老公就在旁边,哪有那心思。”我无奈道。
他拉着我到一旁:“您要是真喜欢,我跟她说,我跟她挺熟的。”
“算了吧,听你这么说,你肯定上过她,我没兴趣。”我直言不讳。后来听其他代理商说,张良和这老板娘确实有一腿。
回到包厢,我唱了几首歌,手机突然响了,是晓棠打来的。包厢里太吵,我走到外面接电话。
“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还有女人尖叫?”晓棠的声音带着疑惑。
“公司请代理商唱歌,在临平呢,挺远的。”我解释道。
“我也好久没唱歌了,我想过去。”她语气里满是期待。
“太远了,你过来天都亮了,别折腾了。”我劝道。
“除非你回来陪我。”她沉默了一下,又补了句,“我明明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是隔壁包厢的,不是我们这儿。”我连忙解释。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我喂了几声也没回应,估计是生气了。“你不说话我就挂了啊。”说完见还是没动静,我便挂了电话。
回到包厢跟张良打了声招呼,说要先走。“去酒店休息?”他问。
“不了,临平离嘉兴近,我回去一趟。你让司机送我回工厂取下车。”我说道。
张良安排司机送我取回车子,我立刻往晓棠家赶。那时候还没严查酒驾,一路倒是顺畅。抵达晓棠家时已过十点,我用钥匙开门,刚推开门就差点撞到快步迎上来的她。
“这么快就从临平回来了?”她妈妈惊讶地问。
“晓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我直接问道。
“嗯,挂了电话就没怎么说话。”她妈妈点点头。
晓棠却笑着走过来:“哪有生气,我在看电视呢。”她挨着我坐下:“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
“你说过事情办完陪我两天的,不许说明天要回广东。”她盯着我。
“陪你,过两天再走。”我应下来,掏出口袋里的烟递给她爸,“这是歌厅拿的,我没要小姐,换了几包烟给您抽。”
她爸笑着接过:“一个小姐换几包烟?”
“五包,给了歌厅老板一包,换了两杯洋酒,剩下四包。”我如实说。
“你可真是个生意人。”她爸笑着拉着她妈妈,“走,我们回房间休息,让他们年轻人聊聊。”
晓棠见爸妈回了房,突然凑到我身上闻了闻。“你干嘛呢,跟小狗似的。”我笑道。
“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香水味。”她说完,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脖子和脸,确认没什么异常,才真正露出了放心的笑脸。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要是不小心被碰到,我还说不清了。”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说:“我不是故意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举动。一听说你在唱歌,我就想起在深圳夜总会你唱歌的样子,当时可吸引了不少妖娆女人的眼光,心里就说不清的一股滋味。”我感叹道:“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电话里不说话,原来是走神吃醋了,害得我火急火燎赶回来,路上没出事故算是幸运,以后可别这样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也不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我心里暗暗嘀咕,她这精神状态,还真是有些难以捉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我们冲个澡休息吧。”她转身去房间帮我拿了浴衣出来,轻声说:“一起吧。”我连忙摆手:“不好,爸妈万一出来看到就不好了。”
晓棠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捏着浴衣的手指微微收紧,没再坚持,只是小声嘟囔了句“那我先去”,便转身进了浴室。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想着她刚才那番话——深圳夜总会的往事,我早没放在心上,却没料到会在她心里留下这样的疙瘩。
没一会儿,浴室门打开,她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眼神里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该你了。”她把我的浴衣递过来,声音细若蚊蚋。
我接过浴衣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才稍稍驱散了一路奔波的疲惫。出来时,晓棠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乌黑的发尾。我轻轻掀开被子躺进去,刚挨着床沿,她就转过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直直地看着我。
“还在想刚才的事?”我轻声问。
她摇摇头,伸手攥住我的衣角,指尖带着点微凉:“我不是不信任你,就是一想到那些地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你那么会说话,又长得……”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语气里满是委屈,“我怕你被别人抢走。”
我心里一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傻丫头,我要是想做什么,也不会特意赶回来陪你了。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我心里有分寸,你才是我想好好待的人。”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脸颊贴着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那你以后少去那种地方行不行?就算去了,也得随时跟我报平安。”
“好,都听你的。”我答应着,指尖划过她湿漉漉的头发,“这次是没办法,代理商们硬拉着,以后能推我肯定推。”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真的?”
“真的。”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闹小脾气了,我开车赶回来的时候,心里一直悬着,就怕你多想。”
晓棠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说完,她主动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埋回我怀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我抱着她,感受着怀里的温软,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一路谈生意的紧绷和歌厅的喧闹,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想来是睡着了,只是攥着我衣角的手,依旧没松开。
我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晓棠的心思单纯,爱得也直白热烈,这份在意虽然偶尔会显得有些偏执,却也让我真切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滋味。只是她那难以捉摸的情绪波动,还是让我有些隐隐的担忧,只希望往后的日子,能慢慢抚平她心里的不安。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这一路浪里来浪里去,见多了尔虞我诈和虚情假意,此刻的安稳,倒成了最难得的慰藉。我轻轻拍着晓棠的后背,闭上眼睛,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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