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面下的异动，并未逃过天基监测网络的眼睛。
几乎是苏白投下辣条的同一秒，位于龙国御兽司指挥中心的叶寒，面前的数据流陡然一变。
他猛地推开键盘，调出长江某条支流水文监测的实时数据，瞳孔骤然收缩。
“秦岚姐，你看这个！”叶寒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骇，指向屏幕上一团正在缓慢移动的半透明热成像光斑，“这团胶质物，就是我们之前标记的‘铁锈吞噬者’。它沿着河床在动，每小时大概二十米。你看看它的路径！”
秦岚凑近屏幕，纤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迅速划过，一条三十年前被废弃的工业排污管道图纸被叠加在了水文图上。
二者，竟完美重合。
“它不是在随机游荡，”叶寒的声音发颤，“它是在清淤！就像有人给了它一张精准的地下藏宝图，而宝藏，就是那些沉淀了几十年的重金属污染物！”
屏幕上，详细的分析报告弹出。
那团胶质物表面的吸盘持续分泌着一种强效酸性酶，能高效分解沉船的铁锈和淤泥中的工业废料。
而经过它体内转化后，代谢排出的产物，竟然是纯度极高的净水，以及微量的氧气。
“卧槽！水下环卫工？赛博朋克清道夫？”
“这玩意儿要是能量产，我国的江河治理岂不是一步到位了？”
“别高兴太早，谁知道它有没有毒性？这可是灾变后的生物，不能用常理判断！”
“不止如此。”秦岚的面色比叶寒更加凝重，她调出了另一份舆情监控模型，“我们沿岸的团队走访发现，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在最近一周内，频繁梦到同一个场景——‘河底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吃脏东西’。所有人的梦境描述，细节高度一致。”
消息传回黄河岸边时，苏白正带着那个从半坡遗址跟出来的男孩，坐在一艘小渔船上，慢悠悠地向着支流深处驶去。
他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军用声呐仪，屏幕上，那团模糊的光斑正有规律地蠕动着。
男孩趴在船沿，小脸几乎贴到了铁锈色的浑浊河水上。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轻声说：“它饿得很慢，但是很认真。”
苏白咧嘴一笑，这个男孩对这些“薪火”产物的感知力，远超任何仪器。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辣条，撕开，红油的香气瞬间在湿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行，咱也别整那些高大上的，”他将整包辣条都撒进了河里，像是在给池塘里的锦鲤喂食，“就问你——想不想尝尝人间烟火味？”
刹那间，声呐仪上的光斑骤然停止了前行。
水面之下，那团巨大的胶质体仿佛被某种前所未见的刺激惊动，所有分解铁锈的吸盘，竟齐齐转向了水面方向，微微收缩，像是在贪婪地嗅闻着辣条分解后融入水中的辛香。
同一时刻，一直若有若无悬停在小墨身上的神性热线，悄然分出一缕微光，垂落到苏白身上。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低阶晶卵响应信号，来源：未知共生体。
信号特征：渴望。】
“成了。”苏白低语一声。
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二天一早，龙国御兽司副指挥韩青，紧急协调地方环保部门，试图以“检测新型变异生物”为由，暂时封锁该片水域。
然而，命令刚下达到地方，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
数百名当地渔民自发组织起来，用渔船堵住了河道入口，联名向调查组递交请愿书。
一位领头的老渔民涨红了脸，对着直播镜头大吼：“那玩意儿帮我们清了几十年没人管的烂船和毒淤泥，你们现在倒要来抓它？凭什么！”
更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直接跪在了岸边，对着浑浊的河水磕头，哭喊着：“我家祖孙三代都死于肝癌，去年开始，这条河的水居然能洗菜了！求求你们，别动我们的河神爷啊！”
直播间里，舆论瞬间沸腾。
“泪目了，这才是真正的民意！”
“官方能不能别一刀切？这明显是益兽啊！”
“万一有潜在危险呢？我支持韩指挥，安全第一！”
面对激烈的舆情对冲，秦岚迅速调整预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与其强制隔离引发对抗，不如顺势引导。我建议，设立‘人兽共生观测区’，不抓捕，不干涉，改为建立覆盖全区域的全民直播监控系统，并开设自愿投喂点，将决定权交给民众。”
苏白听完汇报，当场拍板：“行！明天就在河口给我立一块大理石碑，就刻一行字——‘本区域由不明生物承包全权保洁，任何投诉请找它本人’。”
当天下午，一项名为“污染换金豆”的全新行动在“全民饲育”App上紧急上线。
规则简单粗暴：号召沿江所有居民，将家中的废旧电池、废塑料、重金属残渣等一切难以处理的污染物，投入沿河设置的数十个指定浮标区域。
系统将根据投喂污染物的种类和重量，实时兑换成高额的成长金豆和羁绊积分。
此令一出，沿江数百万居民彻底疯狂了。
首日，便有超过上万名居民参与。
有人提着积攒了数年的废旧电池，有人开着小货车拉来成吨的塑料垃圾。
最夸张的，是一位大爷骑着改装过的三轮车，硬是拖着一台报废的老旧冰箱，在众人的帮助下扔进了浮标区。
当第一批污染物沉入水底时，那团胶质体像是嗅到了满汉全席的香味，移动速度骤然加快，疯狂地扑向污染物集中的区域。
它体表的吸盘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密集开合，体内更是泛起了一层从未有过的淡金色微光！
指挥中心里，叶寒激动地一拍桌子，大喊：“白哥！它在转化！它的转化效率随着投喂量的增加，正在呈指数级增长！我们的环境模型预测，只要维持这个投喂规模一周，这条支流的水质就能恢复到二十年前的水平！”
苏白叼着一根棒棒糖，惬意地眯起眼睛，看着屏幕上那片因疯狂投喂而沸腾的河面。
“懂了，”他含糊不清地说，“这不是什么怪物——这是咱老祖宗在地下埋了几千年，专门留给我们的环卫编外人员。”
“我宣布，白哥封神！这脑回路谁跟得上？”
“变废为宝的最高境界，喂污染物还能赚积分？龙国人均炼金术士了属于是！”
“樱花国在搞血统论，灯塔国在搞精英论，只有我们在搞社会主义投喂，格局！这就是格局！”
深夜，当投喂热潮稍稍平息，河底那团吸饱了污染物的胶质体，光芒愈发璀璨。
它庞大的身躯一阵蠕动，竟无声无息地分裂成了三团稍小的个体。
没有片刻停留，这三团新的胶质体分别选择了三条污染最严重的上游支流，悄然潜去，开始了新的清淤工作。
黄河岸边，小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巨大的头颅从假寐中抬起，一道神性热线如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黑暗的水面，仿佛在为远行的同类送行。
苏白的个人终端上，新的提示亮起：
【“薪火播种”协议完成度19%，解锁全新子协议——“生态锚定”：宿主可标记一种或多种特定环境因子，作为沉睡晶卵的优先激活引信。】
苏白摸出一根炭笔，在身下渔船的木板上，随手画了个歪嘴笑脸。
“好家伙，”他低声自语，“以后这些脏活累活，都不用咱自己抢了，有的是‘人’排着队干。”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远处，一座早已废弃的化工厂那黑洞洞的排污管道口，一团比黑夜更加深沉的漆黑粘液，正从管道的最深处，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一寸寸地向外涌出。
粘稠的液体表面，随着它的蠕动，正不断浮现出细密的、与星图符文极其相似的诡异裂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那团黑液流动时，竟发出了极轻微的、若有若无的哼唱声。
那调子，赫然便是白天孩子们在“全民饲育”App上疯狂上传的……“喂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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