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素朴的安神香囊,静静躺在傅雨霏的枕畔,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已激荡起千层浪涌。傅雨霏斜倚在床头,并未立刻入睡,只是就着床头灯柔和的光晕,怔怔地望着它。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廉价”这个词,如同本能般首先跃入脑海。是的,廉价。那粗糙的棉布,歪斜的针脚,里面包裹的不过是些山野间随处可见的草根树皮。与她保险柜里那些动辄六位数、由顶级工匠精心打造的珠宝相比,它简直不值一提。若是往常,这样一件东西,连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是这么个“廉价”的东西,此刻却像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呼吸都有些滞涩。
因为,它背后是“用心”。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陌生得几乎有些刺眼。
在她所处的世界里,“用心”往往与“目的”紧密相连。员工用心工作是为了升职加薪,合作伙伴用心逢迎是为了攫取利益,甚至连父母当初“用心”安排相亲,也带着希望家族稳固联姻的考量。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算计的“用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叶尘图她什么?
钱财?他从未表现出对物质的任何兴趣,甚至对她提供的优渥生活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
权势?他似乎根本不懂,也不在乎她所处的那个权力场。
美色?他们至今仍守着契约那条线,分房而居,界限分明。
他仅仅是因为注意到她睡不好,便亲自去了郊外山中,耗费一整天的时间,辨认、采集这些在他看来有用的草药,然后笨拙地(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对着针线蹙眉的样子)缝制成这个香囊,递给她。
整个过程,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没有一丝期待她回应的意味。仿佛这只是他身为一个“医者”(或者,是某种她尚未定义的关系)的本能,看见了,便去做了。
这份纯粹,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照出了她以往所收那些“重礼”背后的虚情假意,也照出了她自己那颗在名利场中早已变得坚硬而多疑的心。
她想起自己最初对他的轻视与戒备,想起那份冷冰冰的契约,想起自己曾将他视为一个需要“管理”的麻烦……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感,混合着一种酸涩的暖流,猛地冲上了她的鼻腔和眼眶。
她竟然,有些想哭。
这个认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傅雨霏,傅氏集团的掌舵者,在谈判桌上寸土不让,在商海中杀伐决断,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个男人送的、一个不值钱的香囊而差点落泪?
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那不合时宜的脆弱压了回去。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抚上那个香囊,感受着里面干燥植物细微的摩擦声,嗅着那清雅宁神的香气。
这香气,不像她惯用的那些昂贵助眠香薰,带着人工调和的精致与刻意。它更原始,更温和,带着阳光、泥土和雨露的味道,一点点沁入心脾,竟真的奇异地安抚了她连日来焦躁不安的神经。
她忽然意识到,这份“廉价”的礼物,所蕴含的价值,早已超越了任何金钱可以衡量的范畴。它是关注,是理解,是一种无声却强大的支撑力量。
这份认知,让她心情更加复杂。
感动吗?
是的,毋庸置疑。那是一种被小心翼翼珍藏、妥善安放的感动,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太久的人,突然触碰到了一捧温热的泉水,从指尖一直熨帖到心底最深处。
但除了感动,还有一丝慌乱,一丝无措。
她习惯了掌控,习惯了交易,习惯了用价值和规则来衡量一切关系。可叶尘的出现,他所做的一切,都一次次地打破她的规则,让她固有的那套价值体系濒临失效。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用心”,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正在悄然变质的关系。
这份超越契约的关怀,像温柔的藤蔓,缠绕上她坚固的心防,她既贪恋那份温暖,又害怕被其束缚,更害怕……自己会逐渐沉溺其中,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独立。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将香囊又往枕边挪近了些,然后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那清雅的药香愈发清晰。她闭上眼,不再去纠结那些纷乱的思绪,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份被人默默关怀着的、久违的安宁里。
这一夜,她睡得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沉。没有辗转反侧,没有中途惊醒,直到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她才自然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地看向枕畔那个小小的布包。
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朴素无华。
傅雨霏伸出手,轻轻拿起它,贴在鼻尖,深深地嗅了一下。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充盈了肺腑。
她看着镜中自己眼底那抹淡去了不少的青色,心中那片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沉淀为一种极其柔软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感动,如同种子,一旦落入心田,便注定要生根发芽。而傅雨霏不知道的是,这颗名为感动的种子,将会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内心深处,生长出怎样的藤蔓与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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