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虺熄了灯,躺在铺上,却毫无睡意。耳听得身侧典韦鼾声渐起,粗重如雷,知他一路辛劳,早已筋疲力尽。
他暗自思忖:“这莫非是上天安排?竟让我遇上典韦。虽未如刘备与关张般桃园结义,可这认娘一招,刘备未必能及。这个娘认得着实划算,顺带得个便宜兄弟,这比结拜更见亲厚。何况这兄弟乃是典韦 ——‘一吕二赵三典韦’,这般猛将归我,真是赚到了!虽说排名多为押韵牵强,却也非空穴来风。曹操啊曹操,日后挖了你墙角,可莫要怪我。” 越想越是兴奋,睡意全无。
“如今有了典韦这超一流猛将,又有戏志才这一流谋士,已是初具规模。我虽文不成章句,武不娴弓马,却有后世千余年的科学、历史、军事知识傍身,这便是先天优势,堪称天授之能。皇帝老子的小金库都被我寻着,还有何犹豫?拿他的钱,造他的反,就这么定了!”
下定此心,李虺方觉倦意袭来,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李虺醒来时,典韦仍在酣睡,呼噜声震得屋梁微颤。探头一看,典母却已不在榻上。听得厨房有动静,他披衣起身,见典母正佝偻着身子在灶边生火。
“娘,您怎起得这般早?” 李虺忙上前扶住。
典母抬头笑道:“老身睡得早,醒得也早。见你兄弟未醒,便先做了早饭,你们起身就能吃口热的。” 说着揭开锅盖,满满一锅黄灿灿的小米饭冒着热气,“知道你和韦儿饭量都大,特意多做了些。”
“娘,我那储藏间有熏肉,切了丁拌在饭里,再加点猪油,二弟定爱吃。” 李虺说着,取来熏肉洗净切丁,撒进饭锅,又挖了一大勺猪油,细细拌匀。猪油化开,米饭油亮诱人,熏肉香气四溢。
“娘,您累了这许久,歇着吧。先梳洗梳洗,等二弟醒了,咱们开饭。” 李虺扶着典母出了厨房。
“好,看你比韦儿细心多了。有你在,娘放心。” 典母望着榻上的典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娘放心,我定带您和二弟过上好日子。” 李虺说罢,去院中洗漱。
洗漱毕,李虺先去马厩放开黑王,让它去河湾吃草。今日他要去平乐集,家中添了两口人,需置办不少物事,最要紧是找张顺来加盖一间屋子 —— 天快冷了,总不能让典母挤在一处。
回到屋里,典韦已醒,正打着哈欠穿衣。见李虺进来,忙起身道:“大哥,起得早。”
“咱娘更早,早饭都做好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 李虺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厨房盛饭。
一家三口围坐矮桌前,吃了认亲后的第一顿早饭。典韦端着海碗,大口扒饭,吃得 “呼噜” 作响;李虺也不甘示弱;典母则小口慢吃,边吃边看着两个儿子,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李虺细看典韦:一身古铜色皮肤,黑中透红;面容棱角分明,并不凶恶,只是眉毛粗黑,络腮胡子浓密,连至鬓角;唯独有一双黄褐色眼睛,左眼角一道寸许伤疤,因肤色黝黑不甚分明。再看典母:虽中年,两鬓已霜,眼角唇边刻满风霜,却难掩眼中对未来的期盼。
典母饭量极小,很快便收拾锅碗。待李虺与典韦吃饱,厨房已收拾得整整齐齐。
“娘,我去趟平乐集。您和闻生在家歇着,隔壁有粮食熏肉,饿了便自己做些吃。” 李虺对典母说。
“闻生?” 典母不解。
“娘,‘闻生’是大哥给俺起的表字!俺也有表字了!” 典韦抢着道,满脸得意。
“娘,二弟已过弱冠,该有表字。我斗胆取‘闻生’二字,取‘闻道重生’之意。日后让他读些书,不枉咱爹给起的‘韦’字 —— 韦者,编简之绳,原是盼他向学之意。” 李虺解释道。
“好!‘闻生’好!闻生,快谢你大哥。” 典母声音微颤。
典韦 “噗通” 跪地要磕头,李虺忙扶住:“闻生,你我亲兄弟,何须如此。”
典母笑曰:“要不让闻生随你同去?能出些力气。”
“娘,有闻生在家照顾您,我才放心。您一路劳累,当静养。” 李虺又对典韦道:“照顾好娘,让她上午再睡会。我早去早回,下午带你办点事。”
“啥事呀大哥?” 典韦追问。
“去了便知。看好家,我走了。” 李虺说着,转身出门往马厩去取鞍辔。
到了河湾,李虺给黑王备好鞍辔,翻身上马。黑王几日未得驰骋,显得兴奋,李虺轻抚其颈,让它安静下来,轻轻带缰,黑王小跑上了土坡。
经过院子时,李虺喊道:“闻生,照顾好咱娘,水缸缺水便去挑点!”
典韦从屋里奔出:“大哥放心!家里有我!”
李虺点头挥手,一夹马腹,黑王飞奔而去。他控着缰绳,不让黑王全速 —— 后世他知马匹全速奔三十里已是极限,此去二十多里,需留余力,免伤良驹。
平乐集比上次热闹许多,农忙将尽,百姓纷纷赶集。李虺下马,牵着黑王找到张顺干活的店铺,见已整修近毕,拴好马便迈了进去。
一位面色和善的老者迎上来:“壮士,店铺尚未开业,有何贵干?”
“在下找张顺兄弟。” 李虺拱手道。
老者笑道:“莫非是上北芒村的李铁匠?老夫孙立,张顺是我徒弟。他常提起你的‘施工图’之法,还拿了图样给我看,老夫一直想见见你,上次你来得匆忙,无缘相见。”
“孙师傅客气了,不过是西域之法,谈不上赐教,多交流便是。敢问张顺何在?”
“在后院,我领你去。” 孙立引着李虺往后院走。
进了后院,见张顺正与一异服男子说话,那男子高鼻深目,卷发碧眼,穿着宽大长袍,张顺不时在木板上画着什么。
“张顺,李铁匠来了。” 孙立喊道。
张顺转头见是李虺,喜道:“李大哥,你可来了!我正找你呢。” 说着拉他向那异服男子,“李大哥,这位是店铺掌柜乌先生。乌先生,这便是我跟你说的李铁匠,从西域来的,这画图之法便是他教我的。”
那男子双手交叉胸前,低头躬身,用生硬的汉语道:“李先生,我叫乌苏利,从安息来的商人。第一次到大汉,想把安息、大宛、乌孙、鄯善的货物带来贩卖。听张顺说,你是从乌孙来的?”
李虺心头一紧,亦回礼道:“在下李虺,确从乌孙来,为避战乱。不知那里还有战乱吗?”
乌苏利皱眉:“我来时一路太平,看来我比你运气好。”
“看来是的。” 李虺松了口气,总算混过一关。
乌苏利又问:“李先生,张顺说你教他的神奇数字,是从安息学的?我在安息从未见过,真是方便。”
李虺暗道不好,忙道:“乌苏利先生,安息幅员若大汉,您走遍每一寸土地了吗?”
乌苏利道:“自然没有,安息太大了。”
“这便对了。” 李虺顺势道,“许是这种数字只在安息一隅流传,教我的商人恰是来自近乌孙的小邦,故我先学会了。”
“哦,想必如此。” 乌苏利信以为真。
李虺转问:“先生有什么新奇货物?可否一观?”
“抱歉,货物还在路上。若有需要,我可寻来,只是需些时日。” 乌苏利摊手道。
“我需大月氏的精钢粉,黑色粉末,可炼宝刀,你有吗?” 李虺问的是锰粉,有锰可制弹簧钢,乃战略物资。汉武帝时张骞曾带回少许,东汉与西域渐疏,已罕见。
乌苏利道:“知晓此物,只是此次未带。不过有两把精钢宝刀,李先生若要,二十斤黄金一把。”
“太贵,十斤一把,我全要。” 李虺还价。
十斤黄金当时合钱十万,已是巨款。古言 “千金”,多指铜千斤,一金即铜一斤,约五百钱,千金便是五十万钱。黄金稀有,至明引入美洲银后,才渐成主要货币。
乌苏利摇头:“李先生,此价难从。旁人需五十斤,看在同自西域,三十五斤两把,不能再少。”
“二十五斤。” 李虺寸步不让。
“哦,我很为难。三十斤,这是最低价。” 乌苏利语气坚定。
“成交。” 李虺见好就收,又道,“一年之内,帮我搞到精钢粉,越多越好,还有棉花、菠菜、胡萝卜、葡萄、油菜种子,有多少要多少。” 他本想说玉米土豆,转念想起美洲尚未发现,便作罢。
“精钢粉五百斤够吗?”
“最少五千斤。”
乌苏利咋舌:“这么多,需五百斤黄金。”
“三百斤。”
“四百斤。”
“三百五十斤,包含所有种子,要能活的。” 李虺加了条件。
“李先生,这价我吃亏了。三百八十斤,所有货物都给你。”
“成交。” 李虺说着,伸手握住乌苏利的手。
众人皆诧异,乌苏利问:“这是何意?”
“乌孙之俗,交易成则握手为誓,示信守。” 李虺胡诌道。
“甚好!日后便用此法。” 乌苏利欣然。
张顺这时插口:“李大哥,你找我是谈生意?”
“不,找你帮忙。” 李虺道,“我家添了两口人,屋子不够,想加盖一间,天快冷了,故来请你。”
“大哥开口,自然应承。只是今天活未毕,明天可乎?” 张顺歉然。
“无妨,我今日备材,后天你来即可。”
“好,后天一早便到。对了,大哥家怎添人了?你不是孤身从西域归吗?” 张顺好奇。
“认了个义母与义弟。” 李虺简言。
“那为何不认我为弟?” 张顺委屈道。
李虺一怔,笑道:“此事复杂,后天到我家再详说。我还要买些东西,取磨石,先别。”
孙立上前道:“李壮士,老夫也想见识你那施工图之法。张顺说得不明不白,愿随他同去叨扰,请教一二,可乎?”
李虺正欲招揽工匠,忙道:“孙师傅肯来,求之不得。后天恭候二位。” 说罢告辞,牵马往老石匠家去。
取了磨石,拴在马背上,李虺又往粮店。因典韦饭量大,买了两石黑豆、两石小米、二百斤面粉 —— 自获宫金,花钱已不似先前拮据。面粉当时为细粮,黎民黔首难得,非丰年粮店罕有。
出了粮店,李虺想起典韦母子衣物破旧,寻到布店,买了两匹上等麻布,一黑一蓝,料典母能缝制。又记起请医为典母诊病,往药店去。
掌柜见是他,热情道:“客官久别,身体安否?”
“托福。家母不适,欲请医出诊,可有?”
“有,然诊金稍贵,客官居何处?”
“上北芒里,不远。”
“可先购物,我令医准备,待归便随往。”
“善。” 李虺谢别,牵马游逛。
见一老汉挑担,笼有九鸡,咯咯作响。李虺上前:“老丈,鸡卖否?”
“卖,壮士欲买?”
“全要,几何?”
老汉惊道:“九只,每只三十钱,共二百七十钱。”
“与汝三百钱,连笼挂于马上。” 李虺付百钱三串。
买鸡者,一为典母寻事,二为添副食 —— 鸡可下蛋,蛋可孵鸡,为长远计。念及后世剧《潜伏》中翠平垒鸡窝事,不禁莞尔。
正往马上绑鸡笼,忽有人轻拍其肩:“敢问,您买马否?”
李虺猛回头,见一身高八尺、身形健硕的男子立在身后。他阔面重颐,长相俊朗,身后牵着一匹枣红战马,马头上插着草标,马上还挂着一条长枪。李虺细看那马,身材高大,非北方常见的匈奴马,乃产自武威、天水一带的西凉马,虽不及黑王神骏,亦是难得好马。
他不禁想到典韦,若给这兄弟配一匹好马,更是如虎添翼。
“此马当真卖?这般好马,可惜了。” 李虺问道。
男子道:“事出无奈,不得以为之。壮士若买,便是救了在下,日后定当报答。”
李虺觉其中有故事,想起 “秦琼卖马” 的典故,笑道:“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贱名不足道哉。尊驾若不买,在下这便告辞。” 男子拱手道。
见他不肯报名,李虺更觉好奇,道:“在下李虺,你的马我买了。只是身上钱不足,家离此不远,可随我回家取,如何?” 他想先稳住对方,再慢慢探其身份。
正是:
猛将新归谋霸业,奇人偶遇启新篇。
欲知卖马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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