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气度不凡的男子,又想到女儿提起他时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娇羞模样,心中已有了决断。他捋了捋短须,缓缓点头:“既如此,老夫便应下这门亲事。”
接下来,便是按照古礼,正式走三书六礼的程序。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一步,容渊都亲自过问,力求尽善尽美,给足了镇国公府和陆栖欢体面。
纳征那日,国师府的聘礼浩浩荡荡抬入镇国公府,绵延了整条街,其丰厚程度,轰动整个京城,人人皆叹国师对这位未来夫人的看重。
因陆栖欢年纪尚小,且是家中唯一的嫡女,陆擎与苏夫人不舍她过早出嫁,经与容渊商议,最终将婚期定在了次年春暖花开之时。
婚期定下后,日子仿佛过得快了些。
转眼已是夏末秋初,天气不再酷热,镇国公府收到了一份赏花宴的请帖,是安阳长公主府上发出的。
长公主素爱园艺,府中菊花开得早,品种名贵,每年此时都会设宴邀人共赏。
此次宴会,明面上是赏菊,暗地里也带着些为京中适龄青年男女相看的意思。
苏夫人想着儿子陆瑾瑜年纪也不小了,便决定带着一双儿女同去。
赴宴那日,陆栖欢穿了身新做的秋香色折枝花软缎长裙,衬得肤色愈发莹白。她如今已定了亲,打扮上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娴静。
到了长公主府,果然热闹非凡。菊花开得正好,千姿百态,幽香袭人。
男女宾客虽分席而坐,但同在园中,隔着曲水回廊,倒也隐隐可见。
陆栖欢跟着母亲,与几位相熟的夫人见了礼,便被眼尖的谢灵儿拉到了小姐妹们惯常聚集的水榭里。
“栖欢!快过来!”谢灵儿依旧是那副活泼样子,拉着她上下打量,“定了亲的人果然不一样,瞧着气色更好了!”
林婉如温柔地笑着递上一杯温热的菊花茶:“听说国师大人对你极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赵月薇则拍了拍她的肩,爽朗一笑。
陆栖欢被她们打趣得脸颊微红,接过茶,在姐妹们中间坐下,小声道:“他……是挺好的。”
几个少女笑作一团。笑闹过后,话题便转到了今日的宴会上。
谢灵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听说了吗,靖王殿下今日也来了。”
林婉如点点头:“方才过来时,好像在那边亭子里看到了殿下和几位公子在说话。”
赵月薇对此兴趣不大,转而看向陆栖欢:“对了,栖欢,你哥哥今日也来了吧?我方才瞧见苏伯母带着他跟几位夫人说话呢,怕不是在相看?”
陆栖欢想起出门前母亲确实叮嘱过哥哥几句,便点了点头:“娘是有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哥哥自己怎么想。”
正说着,陆栖欢眼尖,看到不远处一丛名贵的牡丹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沈清弦。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依旧素雅,正微微俯身,仔细观赏那花。
“沈姐姐也来了。”栖欢示意姐妹们看过去。
谢灵儿撇撇嘴:“她如今可是京中的红人了。自从祭天大典后,陛下和皇后娘娘愈发看重她,靖王殿下对她也是青睐有加,听说前两日还特意寻了本孤本棋谱送她呢。”
林婉如轻声道:“沈姐姐才华出众,性子又好,得贵人赏识也是应当。”
赵月薇也道:“她与靖王殿下,倒是志趣相投。”
栖欢听着,想起沈清弦那次来访时说的话,心中了然。看来昭和郡主那边消停后,沈清弦的路确实顺遂了许多。她对这些不太关心,只觉得沈清弦能过得好,也挺不错。
许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沈清弦抬起头,正好与陆栖欢视线相对。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浅淡却真诚的笑容,对着陆栖欢的方向轻轻颔首示意。
陆栖欢也回以一笑。
两人虽算不上密友,但经过几次接触,彼此间倒也有了几分默契。
赏花宴过半,陆栖欢觉得有些乏了,便与姐妹们说了一声,去找母亲。
找到苏夫人时,她正与安阳长公主说着话,陆瑾瑜陪在一旁,神色有些无奈。
见女儿过来,苏夫人拉过她的手,对长公主笑道:“这孩子身子弱,怕是累着了,我带她去那边亭子里歇歇。”
长公主慈爱地看着陆栖欢,连连点头:“快去歇着,可别累着了。”
母女二人来到一旁的暖亭坐下,栖欢靠着母亲,轻轻舒了口气。
苏夫人看着女儿略显疲惫的小脸,心疼道:“可是无聊了?再忍忍,我们稍坐片刻便回去。”
在暖亭歇了片刻,苏夫人便带着儿女向长公主告辞。
临行前,安阳长公主却笑着唤住苏夫人,低声说了几句,目光还往陆瑾瑜那边瞥了一眼。
苏夫人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惊喜又欣慰的笑容。
回府的马车上,苏夫人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儿子,忍不住笑道:“瑾瑜,方才长公主特意与我提及,驸马家的那位侄女,卫国公府的三小姐,你可注意到了?”
陆瑾瑜闻言,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母亲……”
陆栖欢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好奇地看向哥哥:“卫国公府的三小姐,是那位马球打得极好,还喜欢跟着父兄去京郊跑马的卫三小姐吗?”她对这个姐姐有印象,因为其爽利大方的性子在京中贵女中颇为特别,不像寻常闺秀那般柔弱。
苏夫人笑着点头:“正是。长公主说,那孩子性子爽朗,不拘小节,与你哥哥在园中偶遇,闲聊了几句关于骑射和马经的话题,竟十分投缘。”她看向儿子,语气带着试探和期待,“瑾瑜,你觉得……如何?”
陆瑾瑜这次没有立刻推脱,反而沉默了片刻。他想起方才在菊园僻静处,那个穿着鹅黄色骑装,笑容明媚,与他讨论西北良马时眼睛发亮的少女,与他以往见过的所有闺秀都不同。
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眼神清澈坦荡,让他心生好感。
他抬起头,看到母亲眼中殷切的期盼,又瞥见妹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清晰:“卫三小姐……性情率真,见识不凡,儿子……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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