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恶鬼面具之下,眼眸里的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了凌厉杀机。
他似乎不屑于回答,因为死人,不需要知道任何答案。
“杀す!”
一声沙哑低沉,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的喉咙里挤出。
同一时间,他的身形已然动了。
脚下步法诡异,如贴地滑行的毒蛇,看似不快,却在几个呼吸间便接近了马车,手中那柄直刀划出一道弧线,并非劈砍,而是如毒牙般,竟刺向李景的咽喉!
速度之快,已然超越了世俗武学的范畴!
与此同时,周围那数名刺客也动了,他们并非一拥而上,而是结成了一个诡异的战阵,三人一组,交替掩护。
如同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将李景和剩余的大内高手笼罩其中!
“铿!铿!锵——!”
霎时间,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雨。
一名禁军高手怒吼一声,一记力劈华山,将一名刺客连人带刀劈成两半,但肩膀却瞬间被另外一柄直刀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另一名隐鳞卫高手以一敌三,刀光护住周身,却被对方的诡异步法迷惑,一个不慎,脚筋便被一柄从地下刺出的锁镰挑断,惨叫着跪倒在地,随即被乱刀分尸!
电光火石间,那恶鬼面具首领的黑色长刀,已然刺到李景面前。
马车之内,李景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坐着,眼眸中清晰映出那越来越近的锋利刀尖。
旁人眼中快到极致的突刺,在他的感应下,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每一个细节,每一分力道的变化,都了然于胸。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前一刹那——
“轰!!!”
一声巨响,整辆马车竟从内部轰然炸裂!
坚固的木板、车轴、顶棚,在一股无形巨力的作用下,化作了漫天碎片,向四周飞溅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刺客的攻势一滞。
那首领瞳孔猛地一缩,只觉一股巨力迎面撞来,他不得不放弃刺杀,脚尖点地,身形暴退,手中长刀舞出一片光幕,将射向自己的木片绞碎。
烟尘弥漫,木屑纷飞之中。
一道身影,缓缓从破碎的车厢中走出,落在了官道中央。
正是李景。
寻常的商队管事服饰着身,他慢慢撸起袖管,随手捡起了一柄普通长剑。
李景一步步走出,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节点之上,无形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原本喧嚣的战场,竟诡异地安静了片刻,所有刺客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景。
“不错的身手。”
李景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恶鬼面具首领的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点评一道家常菜,“可惜,杀气有余,底蕴不足,你们不是中原人。”
“八嘎!”
那首领被李景居高临下的姿态彻底激怒,再次发出一声嘶吼,身形如离弦之箭,黑色长刀朝着李景当头劈下!
这一次,他用上了全力!
而这一刀,足以将强壮的骏马从中劈成两半!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李景的动作,却简单到了极致。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刀,只是随意地,向前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
但就在剑尖刺出的那一瞬,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首领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全身,他想变招,想格挡,想后退,可身体却仿佛陷入了泥沼,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普通的铁剑,以一种看似缓慢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自己势在必得的刀势之上。
“叮!”
一声清脆到近乎悦耳的轻响。
紧接着,便是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只见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黑色长刀,刀身之上,以剑尖接触点为中心,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他引以为傲的宝刀,竟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铁片!
而那柄普通的长剑,却剑势不改,如凤穿花,在他布满裂纹的刀身碎片中一穿而过,最终,轻轻地在他眉心一点。
锋锐的剑尖,已刺破了他的皮肤,一丝冰凉的触感,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一剑,破兵,制敌!
全场死寂。
所有黑衣刺客都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最强大的首领,一个足以与军中万人敌相抗衡的顶尖高手,竟……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剑,就彻底击败了?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妖法!
李景没有理会周围的震撼,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面具后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淡淡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了吗?”
那首领嘴唇哆嗦着,眼中却陡然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他猛地一咬舌尖,竟是想自尽!
然而,李景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李景手腕一抖,剑尖微移,一道微不可察的青芒一闪而逝,精准地刺入了他下颚的某处穴位。
那首领顿时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嘴巴张得老大,却再也无法合拢,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身引以为傲的功夫,也被这奇异的一剑彻底封死,动弹不得。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李景收回长剑,看都未看他一眼,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转向其余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刺客,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者,留一全尸,负隅顽抗者,形神俱灭。”
“形神俱灭”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那些本就信奉鬼神的刺客们听得是毛骨悚然。
短暂的寂静后,“扑通”一声,一名刺客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第一个跪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转瞬之间,所有残存的刺客,全都放弃了抵抗,颤抖着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在见识过那种强大武力之后,任何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可笑而又愚蠢。
……
一刻钟后,官道旁边的密林中。
李景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悠闲地擦拭着手中那柄沾了些许血迹的长剑。
幸存下来的禁军统领陈武,正审问着一名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刺客活口。
那首领的骨头很硬,即便被李景用上了搜魂的法术,也没能问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只知道背后主使是刘莽,便精神崩溃而死。
倒是些许普通刺客,在见识了李景的手段之后,心理防线早已崩溃,陈武还没用刑,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殿,殿下……”
陈武走上前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悸,躬身禀报道:“都问清楚了。”
“他们是刘莽早在江南贩私盐之时,便开始秘密训练的死士,番号‘燕影’,其成员从小就被刘莽用最残酷的手段培养。”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后,几名护卫高手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莽此人,城府竟是如此之深!
十几年前,他尚是一介白身之时,便已经开始为日后的谋逆布局,培养自己的私兵死士,这是何等可怕的野心与算计!
陈武继续说道:“据他交代,‘燕影’在江南、两淮、乃至京畿之地,都布有暗桩据点,人数不下千人。”
“此番,他们是接到了最高级别的‘必杀令’,在京畿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个戴面具的首领,亲自率领精锐,在此设伏,目的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将您……刺杀于途中!”
说到这里,陈武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无法想象,如果今日没有殿下在此,凭借他们这区区十余人,面对这等精心策划的刺杀,下场将会何等凄惨。
李景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他可知,刘莽是如何精准地掌握了我们的出京路线与时间的?”
此言一出,陈武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是啊!
他们此行乃是最高机密,知道的人,不出十指之数,且都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心腹!
刘莽的死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并且如此精准地设下埋伏?!
唯一的解释就是——
朝中有内鬼!而且,是身居高位,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内鬼!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清点人数。”李景站起身,声音变得有些冷冽。
陈武心中一凛,立刻应道:“是!”
他转身跑去,清点战场。片刻之后,他脸色惨白地跑了回来,声音都在发颤。
“殿……殿下,我们一共出发十五人,战死护卫四人,现在加上属下和您,只……只剩十人!”
“少了一人!”
李景的目光骤然一凝。
“是谁?”
“是……是负责您日常起居的福公公。”陈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属下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却在他刚刚躲藏的位置找到了这个……”
陈武伸出手,只见他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约莫指节大小、用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半截哨子。
那半截骨哨通体泛着一种诡异的白,上面还雕刻着几道扭曲的、不似中原风格的符文,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妖异。
李景看着那半截骨哨,瞳孔猛地收缩。
他记得,天幕画面之中,刘莽曾在蜀地,似乎……就用过类似的骨哨!
一个负责起居,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太监,身上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在刚才战斗爆发后,他是趁乱逃了?还是……
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李景的心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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