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季节由夏入秋,暑气渐消,好不凉爽,而自从上次天幕显现后,又过了数月。
然而,对于暂代辅政之权的晋王李景而言,这几个月的日子,却过得比三伏天还要煎熬。
白天里,他坐于东宫文华殿。
左手边,是内阁大学士、太傅张敬居为首的文官集团。
他们就某地的一项税收改制,能从《周礼》辩论到《国朝会典》,言语交锋间,每一个字眼都藏着利益的博弈与政治的算计。
右手边,则是以兵部尚书为首的武将勋贵。
他们对繁文缛节嗤之以鼻,张口便是边关军情、粮草调拨,动辄拍案而起,声若洪钟,让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
李景夹在中间,如同一尊被架在火上烤的泥塑菩萨,他不仅要听懂这些老狐狸的言外之意,做出相对公允的裁决,更要时刻提防着某些别有用心的试探。
这对于只想修仙,对权谋之术毫无兴趣的李景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精神折磨。
夜幕降临,他堪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宫。
可即便是这短暂的休憩也并不安宁,每当他盘膝而坐,运转修持法诀时,白日里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和勾心斗角的面孔,竟化作心魔,不断侵扰他的道心。
然而,出乎李景意料的是,正是在这般内外交困的巨大压力之下,他那停滞许久的修为瓶颈,竟隐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仿佛一块顽铁,在千锤百炼的锻打之下,即将淬炼出钢锋。
“炼心……原来这凡俗朝堂,竟也是一处绝佳的炼心之地。”李景于深夜中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距离感气境中期,只差临门一脚。
而突破所需的关键丹药——露华丹,其主药材凝露花,也即将在他亲手开辟的“菜地”中成熟。
此事,成了他近来于烦闷政务之外,唯一的慰藉与期盼。
东宫的后院,有一片原本荒废的角落。
李景入主东宫后,以“不忘农本,聊以自省”为由,向宫内申请,将这片土地开辟了出来。
宫人们只当这位从田间地头走出来的王爷是习惯使然,并未多想,反而对其质朴的品性大加赞赏。
这一日,晨光微熹。
李景正挽着袖口与裤腿,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他的这片“菜园”。
从表面上看,这片不过两亩的土地与寻常农家菜圃并无二致。
长势喜人的白菜、萝卜,青翠欲滴,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藤蔓攀爬,生机勃勃,但这一切,都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每隔一些果蔬,便总有一些小块区域,而毫不起眼的灵药就种植此间,这些,才是他真正的宝贝。
正当李景手法娴熟地为一株凝露花灌注灵气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总管那略带恭敬的通报:“陛下驾到——”
李景悄然收手,面上却不动声色,连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泥土,转身行礼:“孙儿参见皇爷爷。”
仁宗皇帝今日并未穿戴龙袍,而是一身寻常的明黄色常服,他摆了摆手,示意李景免礼,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这片生机盎然的菜园子上。
“景儿,你如今贵为辅政亲王,日理万机,何苦还要亲手做这些农桑之事?交给下面人打理便是。”
李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但眼神却在细细观察着自己这位侄孙的神情。
李景微微躬身,“回皇爷爷,孙儿出身于田垄之间,深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话语间神态诚恳地看向皇帝,“如今孙儿身居高位,更不敢忘本,每日里侍弄这些庄稼,闻一闻泥土的气息,便能让孙儿时刻保持清醒,不至于被这宫中的富贵繁华迷了眼。”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谦逊,又暗合了儒家重农固本的至理。
“好,不忘本,方能行得远!我李氏子孙,能有你这般心性,朕心甚慰!”李晟听罢龙颜大悦,抚掌而笑。
他看着李景那双沾着些许泥土的手,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
在他看来,这位未来的中兴之主,没有因为身份的骤变而骄奢淫逸,反而能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保留一份农人的质朴与清醒,这正是帝王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祖孙二人正在菜园边闲话农家趣事,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然而,就在此时——
嗡!
一阵鸣声再一次响彻天地之间。
熟悉的声音让皇宫内外乃至整个舜朝的子民,都下意识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天穹。
金色的光芒如水波般荡开,天幕,再一次缓缓浮现。
光幕之上,Up主小南俏皮地招了招手。
【哈喽啊,观众们,咱们又见面啦!】
【上一期节目,聊到咱们的千古一帝——李景,踏上了逃亡之路。】
小南的声音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今天,咱们要从一个地方说起——延州府,米脂县。】
话音落下,天幕的画面骤然一变。
不再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也不是山清水秀的江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大地干裂,一道道巨大的口子如同恶鬼张开的嘴,田地里,早已枯死的庄稼歪歪扭扭地倒伏着,风一吹,便扬起漫天的尘土。
官道两旁,随处可见倒毙的尸骨,有些甚至还保持着临死前啃食树皮、观音土的姿势。
整个米脂县城,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之中,城门口,聚集着成百上千的灾民,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仿佛一群行尸走肉。
偶尔有几个尚有力气的,也只是为了争抢一点发霉的草根,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衡元二年,关中大旱,而地处陕北高原的延州府米脂县,更是首当其冲,成了人间地狱。】
【官府的粮仓被附近卫所屯兵抢掠一空,朝廷的赈灾粮款又迟迟不到,在这里,人命比草芥还要廉价。】
这悲惨的画面,让太和殿内许多养尊处优的官员都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李晟更是看得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一个青年来了。】
天幕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面带风霜的青年。
他正是从丰枣村一路逃亡至此的李景,看着眼前的悲惨景象,眼中充满了不忍与悲悯。
【面对无数濒死的饥民,李景没有袖手旁观,他寻到一口尚未完全干涸的枯井,紧接着,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两株草药,和几张道符。】
只见画面中的李景,随手将其投入井中,片刻之后,他将井中打上来的水,一碗一碗地分发给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灾民。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连站立都无力的灾民,在喝下这碗水后,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许精神与力气,脸上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就这样,靠着一碗碗神奇的符水,李景在短短数日之内,竟奇迹般地救活了上千名灾民,‘大慈贤师’的传说,开始在米脂县内不胫而走!】
“这……”
东宫菜园边,李晟看得是目瞪口呆,他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身旁的李景,惊奇地问道:“景儿,这……这是何等仙术?!”
李景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没想到天幕会把这么细节的事情都给捅出来,虽然自己没有什么道符,但估摸着也是往草药和井水里注入了灵气,这天幕也是根据史料记载,有演绎的成份在里边。
他连忙躬身,大脑飞速运转,找出了借口。
“ 回皇爷爷,这并非什么仙术,孙儿的祖父曾痴迷于道家方术,也结识过一些云游的方士,孙儿耳濡目染,学了些粗浅的医卜之术。“
“那符水,不过是孙儿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草药,配合道家祝由科法门调配而成,只能起到一些调理身体的微末效果罢了,当不得‘仙术’二字。”
这番解释半真半假,既提到了祖父,又扯上了道家和医术,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人们总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李晟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但心中的震撼,却并未减少分毫。
天幕的画面,仍在继续。
【李景的义举,很快便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时任米脂县令——张铉!】
画面中,出现了一位年约三旬的男子,身形挺拔如松,一件洗得发白的七品县令官服在他身上显得干净利落,眉宇间虽带着几分郁郁不得志的落寞,却依旧难掩那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说起这位张县令,来头可不小!他的祖上,乃是当年追随舜太祖李弘基南征北战,被封为‘西宁王’的开国元勋,张定国!】
【张铉自幼熟读兵法,弓马娴熟,乃是将门虎子,天生就是一块统兵打仗的好材料。】
【然而,自肃宗皇帝削藩之后,朝廷对于这些手握兵权的藩王后代,便多有猜忌。】
【张铉空有一身本事,却被朝廷一纸调令,死死地按在了这穷乡僻壤的米脂县,当一个无足轻重的七品县令,蹉跎岁月!】
听到这里,兵部尚书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西宁王的后人,若是放在边关,至少也是一员参将之才!”
【张铉为人正直,心怀百姓,眼见李景以‘符水’救人,深感惊奇,但他并未将其当做妖言惑众的术士,反而亲自暗中调查。】
【很快,他便查清了李景的真实身份——前朝晋王之后,也是当今皇帝刘莽正在通缉的逃犯!】
【那一夜,张铉独自一人,来到了李景栖身的破庙之中。】
画面切换到一座破败的庙宇内,篝火跳动,映照着两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李景知道他的身份,但并未惊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便是皇室宗亲,晋王之后,缉我上报朝廷,领赏去吧。”】
张铉闻言后,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猛地单膝跪地,低头道:【“殿下错怪我也,今我所辖境内,百姓饿殍,十户不足一二,殿下不惧身份之危,以大医术救活百姓无数,我若缉拿殿下,和那禽兽有何两样!”】
他接着痛声道:
【“如今伪帝刘莽窃据神器,倒行逆施,割让辽东,屠戮宗亲,致使神州陆沉,百姓倒悬,身为大舜臣子,食君之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江山沦丧,每日里心如刀绞!”】
【“我张家世代忠良,深受国恩,今闻殿下乃是李氏皇族仅存的血脉,又心念苍生,实乃天命所归,这伪朝我也不愿再为之效力,今日,愿辞去这县令之职,追随殿下,揭竿而起,兴复大舜!”】
【“殿下若有驱策,张铉愿为前驱,纵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忠义凛然,观看天幕的臣民无一不为之动容!
【一次深夜的篝火谈话,咱们的舜光武帝李景,便收获了他起家的第一位大将,也是他日后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张铉!】
【而李景也并未让张铉就此辞去这县令之职,一来米脂县的百姓还需要他,二来当前人手武备都不足,还需要暗中积蓄起义的力量。】
【就这样,咱们的千古一帝仅仅凭借个人魅力,便征服了一座县城,称其为古今第一魅魔也不为过吧!】
【观众们,不知道大家发现一个有趣的巧合没有?】
Up主小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根据史书记载,百年前,舜朝的开国皇帝,太祖李弘基,当年率‘闯军’起义,打响反抗宁朝暴政第一枪的地方,也正是在这——延州府,米脂县!】
【百年轮回,龙兴之地,再起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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