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顺着她所指方向凝神望去,透过缥缈的云雾,可见凌霄峰山腰处一座翠竹搭建的清雅悬空阁前,有一片小小的空地。
一道清丽出尘的白色身影正在其中演练剑诀。
那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如画,气质却如高山积雪般清冷,与大师姐第二凌霜倒有一分相似。
左手执一柄通体温润无瑕的羊脂玉壶,右手并拢双指如剑,一柄三尺青锋正随着她指尖的微妙指引,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玄奥莫测轨迹。
尤为奇特的是,每当剑锋凌厉刺出,她持玉壶的左手便配合着轻轻倾倒,丝丝缕缕精纯凝练的剑气如同流云薄雾般从壶口倾泻而出,缠绕在飞旋的剑刃之上,使得剑势更添几分缥缈与凌厉。
“那就是凌霜师伯座下最早的真传弟子之一,苏酥师姐!她可是咱们琼华派出了名的剑痴!”
苏十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可偏偏她找的道侣,是太白剑墟的首席三代弟子燕歧燕师兄。那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疯子!这两人每次偷偷溜出去约会,只要一言不合开始‘论剑’,动起手来,那场面......啧啧,不拆掉半座山头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叶洛听得入神,正感叹这奇特的“约会”方式,忽然注意到下方苏酥师姐的剑势骤然一变。
只见她清冷的面容依旧沉静,手腕却极其灵巧地一转,那玉壶中倾泻出的剑气瞬间由丝缕流云化作了漫天细密的剑雨。
每一滴晶莹剔透的“雨珠”都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凌厉剑意,如同无数微小的飞剑,将周遭三丈方圆内所有飘落的竹叶尽数笼罩、切割、绞成了肉眼难辨的齑粉。
剑雨无声,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好精妙的剑法!”这漂亮的剑招让叶洛忍不住低声赞叹,几乎要鼓掌。
“这可不是咱们琼华的剑法,”苏十七撇撇嘴,扬起小下巴,带着点“我什么都知道”的小得意,“这是太白剑墟的秘传剑诀——‘醉鬼剑诀’!”
她报出一个一听就很不正经的名字,显然是为了骗叶洛瞎编的,“听说是苏酥师姐用她自创的压箱底绝学‘九霄雷音剑谱’跟燕师兄换来的。要我说啊......”
苏十七突然狡黠地眨眨眼,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这两口子哪里是论剑?分明是假公济私,变着法子互通有无,交换压箱底的宝贝呢!”
“倒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叶洛由衷地感叹道。
“神仙眷侣?我还没说完呢!”
苏十七立刻打断他,小脸上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本来这两人郎才女貌,修为相当,剑道相合,早就是天下公认的一对璧人了。结果呢?苏酥师姐非说‘剑道未臻化境,何以家为’,坚持不成婚!那燕师兄也是个倔脾气,当场发誓‘不破渡劫境,绝不出关’!这下好了!”
她摊开小手,“两人就这么隔着千万里云路,一个在咱们琼华月下苦练剑招,一个在太虚峰顶枯坐悟道,倒是应了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景儿了......唉!”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望着那在月光下独自舞剑的清冷身影,都不禁发出一阵唏嘘感慨。
仙途漫漫,情之一字,亦是修行路上难解的课题。
唏嘘过后,叶洛的目光扫过凌霄峰,落在比那苏酥的竹阁位置稍高一些的一座玉顶阁楼上。
那阁楼造型古朴雅致,此刻却一片漆黑,并未点亮灯火。
更奇特的是,阁楼前摆放的几盆盆栽,在月光下竟隐隐发出细微的、如同剑刃轻吟般的“铮铮”鸣响。
仔细看去,那些也并不是寻常花草,而是一株株形态奇特、通体如碧玉雕琢的剑形灵植。
每一片狭长如剑的叶子上,都清晰烙印着截然不同的剑痕印记。
“那是轻尘师姐的‘听剑阁’。”
苏十七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话语中满是怀念之意,“轻尘师姐是真正的游侠性子,一年到头都在外云游历练,斩妖除魔,寻求剑道真意。她每年只回山一次,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多山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有好吃的......”
她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随即又转为淡淡的怅惘,“然后,她会把自己关在听剑阁里整整一天,将这一年在外新悟出的所有剑意、剑理、剑招,毫无保留地‘浇灌’给这株伴生的‘青玉剑竹’。”
叶洛凝神细看,只见那玉竹叶片上烙印的剑痕千姿百态:
有的狂放不羁,如九天惊雷炸裂;
有的细腻缠绵,如江南烟雨迷蒙;
有的厚重如山岳倾轧;
有的迅捷如电光石火......
每一道剑痕,都仿佛是一页笔记,细细记录着持剑人年复一年的修行轨迹与心境变迁。
不知不觉,子时已至。
琼华仙山不仅没有沉寂下去,各峰各阁之间,更是开始次第飞出形态各异的传讯流光:
有的如萤火虫般点点闪烁,
有的似流星般划破夜空,
更有无数御剑的仙子身影匆匆掠过云海,结束了一日的修行或事务,返回各自的山峰与居所。
“看,这是师姐们休息前的‘夜话’时间呢。”
苏十七指着那些或明或暗的悬空阁解释。
许多阁楼此刻亮着温暖的灯火,透出生活的气息;
但更多的阁楼则沉浸在浓重的黑暗中。其中有些黯淡的阁楼,门前台阶上依稀可见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只是如今花圃里只剩下枯死的灵植残骸;
而另一些则从始至终都只是空置的华美躯壳,从未有过主人。
苏十七开始用感伤的语气说起话来,指向一座门前枯藤缠绕的黯淡阁楼:“喏,那株枯死的‘同心兰’,是三百年前一位三代师姐特意为她心仪的道侣亲手栽种的。可惜...那位道侣在外历练时遭遇不测,打算临战突破,却未能化婴成功便身死道消了。”
“而那位师姐得知噩耗后,也心如死灰,竟在阁前散尽了苦苦修来的元婴修为,化作一道纯净的月华,奔向了掌门师祖的琼华月轮......从此再未归来。”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如今花虽枯死,根茎犹在,人却早已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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