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精神分裂般的双面生活。
白天,我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奶奶家的炕头上,靠着时断时续的2G网络,艰难地远程处理着q3财报的数据。王总的夺命连环call和微信语音能穿透山河,精准地鞭策着我的灵魂:
“李岩!这个数不对!环比下降为什么是红色?给我改成积极的绿色!”
“李岩!图表的配色太丑了!要用高级灰!莫兰迪色系懂不懂?”
“李岩!你是不是在摸鱼?回复为什么这么慢!你那非物质文化遗产搞完了吗!”
晚上,我就得抱着那面破鼓,跟刘老爷子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入职培训”。
培训内容主要包括:
《灵界生物图鉴与社交礼仪》: 主要教学目标是别惹毛松鼠大爷、别踩到狐仙姥姥的尾巴、以及见到长得特别丑的灵体尽量不要当场笑出声(否则后果自负)。
《鼓点的一百种敲法》: 快敲是赶路,慢敲是沟通,乱敲……老爷子说乱敲容易招来喜欢857的恶灵,劝我慎重。
《如何在你老板(王总)和你的老板(祖灵)之间无缝切换心态》: 这项最难,我还在挂科的边缘反复横跳。
我的世界观每天都在破碎和重组,感觉自己像个被刷了机的手机,正在强行安装一个名为“萨满1.0”的古早操作系统,卡顿且兼容性极差。
这天晚上,老爷子说要进行第一次“实战演练”。
“村头老张家的孙子,”他皱着眉说,“丢魂了。小娃娃晚上哭闹不止,医院查不出毛病,八成是冲撞了啥,魂吓跑了。你去,给他找回来。”
我:“???我?我一个人去?”
老爷子:“不然呢?我这把老骨头是给你压阵的,啥都我干,要你干啥?”
我:“可我不会啊!”
老爷子:“鼓是干啥吃的?敲啊!请‘祂’们帮你找啊!路上嘴甜点,见着大爷大娘有点礼貌!记住,你是去帮忙,不是去打架,心要正!”
于是,我,一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实习萨满,揣着一面鼓和满肚子封建迷信(划掉)传统文化知识,硬着头皮上了路。
老张家愁云惨雾。小娃娃脸哭得通红,气息都弱了。一家人看救星一样看着我,看得我压力山大。
我学着老爷子的样子,在孩子旁边摆好鼓,深吸一口气,开始敲。
“咚……咚咚……咚……”
我心里默念:“各路神仙大爷大妈,松鼠大爷狐仙姥姥,帮帮忙,找找这孩子丢的魂儿在哪儿啊……找到了我……我给你们供薯片!黄瓜味的!”
鼓声声中,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这次不再是犯困,而是像喝多了似的,感觉自己的思维“飘”了出去,穿过墙壁,飘到村子的夜空中。
各种细碎的声音和画面涌入脑海:
东头老李家夫妻在吵架为了谁去喂猪。
西边池塘里的青蛙在开演唱会。
几只黄皮子商量着今晚去哪家鸡窝搞团建。
信息过载,吵得我脑仁疼。
我努力集中意念:“找孩子!找丢了的魂!男的,大概这么高,穿开裆裤……”
突然,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被我捕捉到了。很轻,很害怕,像迷路的小猫。
“呜呜……妈妈……怕黑……”
有门!我精神一振,努力让“飘”出去的意识顺着那哭声追去。
哭声指引我飘到了村后的乱坟岗子边上。只见一个模糊的、发着淡淡白光的小小光团,正缩在一个破旧的石供桌底下,瑟瑟发抖。
而供桌外面,绕着几个模糊的黑影,发出嘻嘻哈哈的怪笑声,似乎在逗弄那个光团,不让它离开。
好家伙!光天化月……不是,深更半夜,敢欺负小孩?还堵在墙角……不是,供桌底下?
一股无名火“噌”就上来了!虽然我李岩在公司是个怂包,但你们几个地痞流氓(地痞流氓灵?)欺负个孩子,这我能忍?
我也顾不上啥社交礼仪了,凝聚起我那还不熟练的“意念”,朝着那几个黑影就吼了过去(虽然可能只是在我脑子里吼):
“呔!那边的!干嘛呢!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
那几个黑影明显一愣,齐刷刷地“看”向我这边。似乎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其中一个领头的,体型稍大点的黑影,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哪来的生瓜蛋子?懂不懂规矩?这地界归我们哥几个罩着!这新来的小魂儿,得先交保护费!”
我差点气乐了,灵界也有收保护费的?
“保护费?我保护你个头!这是我罩的人类的孩子!赶紧给我撒开!不然……”我一时词穷,想不出有啥能威胁它们的,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然我叫我老师来!我老师是刘萨满!就问你们怕不怕!”
黑影们似乎瑟缩了一下,交头接耳一番。看来老爷子的名头在这片灵界黑社会里还挺好使。
“哼!算你小子狠!” 领头黑影悻悻道,“走着瞧!”
说完,它们几个化作黑烟溜了。
我赶紧“飘”到供桌底下,尽量让我的“意念”显得和蔼可亲(虽然可能更像怪叔叔):“小朋友别怕,我是你爸爸请来帮你回家的滴滴……不是,帮你回家的叔叔。来,跟我走。”
那小小的光团犹豫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善意,慢慢地飘过来,融入了我的意识里。
我心中大喜,赶紧顺着原路“飘”回老张家,引导着那小光团回归到孩子的身体里。
几乎是同时,炕上的孩子停止了哭泣,抽噎了几下,喃喃喊了声“妈妈”,然后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老张家的人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千恩万谢,非要给我塞一篮子土鸡蛋。
我抱着鸡蛋,揣着鼓,走在回奶奶家的夜路上,胸膛里第一次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是搞定代码的成就感,不是拿到奖金的喜悦感,而是一种……更厚重、更温暖的感觉。仿佛我刚才不只是找回了一个孩子的魂,更是守护了一份很珍贵的东西。
嗯,这感觉……还不赖。
甚至有点……高大?
我正有点飘飘然,脑子里突然又炸开那个尖利的、熟悉的嗓音:
“呸!刚才哪个小王八蛋在乱坟岗子瞎喊老子名字?还‘刘萨满’!老子不要面子的?还有!说好的黄瓜味薯片呢?骗鬼呐?!差评!第一次出活就给你差评!”
是松鼠大爷!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一篮子鸡蛋扣自己头上。
得,灵界滴滴司机李岩,第二次服务,收获五星……差评。
这条路,果然任重道远,且充满了对薯片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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