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陨心湖,按照古图指引,众人行进了约莫三日,前方的地貌再次变得诡异。大地仿佛被某种无上伟力硬生生斩断,形成一道深不见底、宽度逾千丈的巨大峡谷。峡谷中弥漫着灰黑色的雾气,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的死寂,以及一种针对灵魂的撕扯之力。
这便是第三处险地——断魂渊。
而连接峡谷两岸的,唯有一座桥。
一座看起来古朴无比,甚至有些残破的石桥。桥身斑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仅容三人并肩而行。桥下并非流水,而是那令人心悸的虚无深渊。石桥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个蕴含道韵的古字——断魂桥。
“断魂桥,断的并非性命,而是虚妄之魂,问道之本心。”白素心凝视石桥,缓缓开口,“典籍记载,此桥考验的是修士的道心与执念。心中执念越深,杂念越多,过桥便越凶险,轻则道心受损,重则魂飞魄散,坠入渊底,永世沉沦。”
众人神色皆是一凛。相比于之前的妖兽、险境,这种直指内心的考验,往往更加防不胜防。
林玄目光扫过石桥,他能感觉到,这座桥本身便是一件蕴含特殊规则的异宝。他深吸一口气,道:“道心之考,避无可避。我先来。”
他一步踏上了断魂桥。
就在他踏上桥面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峡谷深渊,而是化作了一片繁华锦绣的仙境。仙宫林立,瑞气千条,无数仙神向他躬身行礼,口称“道尊”。至高无上的权力,永恒不朽的生命,唾手可得的美人……种种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被放大、呈现,化作最甜美的毒药,诱惑他沉沦。
同时,过往的遗憾与恐惧也一一浮现:家族覆灭的无力,亲友可能遭遇的危险,天道追杀的阴影……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虚妄!”
林玄道心澄澈如镜,混沌道种清辉洒落,护住灵台。他目光坚定,步伐沉稳,一步步向前。那些幻象在他坚定的道心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他追求的是无上大道,是打破枷锁的自由,是守护珍视之人的力量,而非这些镜花水月的诱惑与恐惧。
不过十数步,他便已走到桥中央。幻象陡然加剧,甚至出现了冷月心、苏璃等人惨死的逼真场景,试图以情撼动他的道心。
林玄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变得更加坚定:“我之道,便是要拥有足以守护一切的力量,让此等景象,永不再现!”
他猛地踏出一步,所有幻象轰然破碎!桥还是那座桥,渊还是那道渊。他已然走到了对岸。回首望去,桥身依旧,但他知道,自己经受住了一次深刻的道心洗礼,神魂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更加凝练通透。
见林玄成功渡桥,众人也纷纷踏上桥面。
冷月心剑心通明,幻境难侵,第二个渡过。白素心仙心无垢,步履从容。萧狂心思纯粹,以力破巧,虽有波澜却也无恙。墨尘凭借阵法智慧,巧妙化解心魔。苏璃经历族群兴衰,心志坚韧,亦成功渡过。洛青书学识渊博,明辨真伪,虽有惊却无险。流云宗几人,在有了林玄之前的帮助和林玄成功范例的鼓舞下,也大多有惊无险地渡过,唯有一名弟子道心不稳,陷入幻境,被林玄隔空一道清音喝醒,狼狈过桥。
全员渡过断魂桥,众人皆感觉心神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获益匪浅。
对岸的景象与来时截然不同,是一片荒凉的古战场遗迹,残破的兵甲与巨大的枯骨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煞气与一种更接近“归墟之眼”的混沌气息。
然而,还未等他们仔细探查,前方一片干涸的河床处,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与呵斥声。
靠近一看,只见两方人马正在争夺一艘看起来破旧不堪、却散发着幽幽黄光的骨舟。骨舟停泊在河床中央一个仅存的水洼里,水洼中的水呈浑浊的黄色,散发着轮回的气息。
“是‘黄泉摆渡舟’!”洛青书低呼,“传说唯有此舟,能渡过前方那片无形的‘寂灭魂河’,直达归墟之眼的外围!否则,需绕行万里,途经数处绝地!”
争夺的双方,一方是几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修士,功法诡异,显然是魔道中人。另一方,赫然是之前与林玄他们有过冲突的紫电剑宗雷震!他身边此刻还多了两位气息更加强大的同门,一人已是化神巅峰,另一人竟也是半步渡劫的修为!
雷震也看到了林玄一行人,尤其是看到林玄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怨毒与忌惮交织的复杂神色,但他此刻被那几个魔修缠住,无法脱身。
那几个魔修手段狠辣,召唤出无数怨魂厉鬼,配合着歹毒的法宝,竟一时压制住了紫电剑宗三人。
“林道友,此舟至关重要!”白素心传音道。
林玄点头,目光落在骨舟上。此舟关系到最后一段路程,必须夺取。
就在紫电剑宗那名半步渡劫修士爆发剑罡,暂时逼退魔修,伸手抓向骨舟的瞬间——
“此舟,我要了。”
平淡的声音响起,林玄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骨舟之旁,后发先至,一只手已然按在了骨舟之上。
那名紫电剑宗的半步渡劫修士脸色一变,抓向骨舟的手不得不转向,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指,点向林玄手腕:“滚开!”
林玄看都不看,另一只手随意一拍,混沌气流涌动。
“嘭!”
那名半步渡劫修士如遭重击,剑指崩碎,整个人踉跄后退,脸上满是骇然。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拍在了一座混沌神山上!
雷震和另一名化神巅峰修士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那几个魔修也停了下来,阴冷的目光投向林玄,为首一个干瘦老者桀桀怪笑:“又来一个送死的!小子,这黄泉摆渡舟,我‘幽冥宗’看上了,识相的就……”
他话未说完,林玄抬眼看向他,眸中混沌之色一闪。
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太古神山般降临,直接将那干瘦老者后面的话压回了肚子里,连同他身后的几名魔修,全都脸色一白,气血翻腾,眼中露出惊惧之色。
“这舟,我要了。”林玄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谁有意见?”
场中一片寂静。
紫电剑宗三人敢怒不敢言。幽冥宗魔修被其气势所慑,不敢妄动。
林玄不再理会他们,神识扫过骨舟,确认无误后,便欲将其收取。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众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那片干涸的河床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沉闷咆哮!一股远比玄水蝰蛇、熔岩地龙蟒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凶煞之气,轰然爆发!
“轰隆!”
河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只覆盖着腐朽鳞片、大如小山般的巨爪,从中猛地探出,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骨舟以及旁边的林玄,狠狠拍下!
守护黄泉摆渡舟的真正凶物,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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