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沼泽弥漫着腐草的腥气，紫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里，裤腿沾满了黑色的淤泥，原本还算整洁的兽皮裙被树枝划得满是破洞。她攥着胸口半块发霉的麦饼，这是从部落惩戒木屋逃出来时偷偷藏的，如今只剩下硬邦邦的碎屑，可她不敢扔——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自从用噬心瘴陷害苏清鸢的事败露，她被关在惩戒木屋反省三个月，族人看她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连曾经最疼她的爷爷老药师，也再没来看过她一次。前几天夜里，她听到看守的猎手说，三长老的残余势力躲在沼泽深处的毒蟒营地，还在找能对抗苏清鸢的人。她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能找到毒蟒部落的人，只要能帮他们对付苏清鸢，说不定就能换来一条活路，甚至能重新夺回曾经的地位。
“有人吗？我是紫珊！我有对付苏清鸢的办法！”紫珊对着沼泽深处大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烂泥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她的脚被隐藏在泥里的碎石划破，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她满脑子都是见到毒蟒部落首领后的场景，想着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对方相信，想着苏清鸢被打败后，族人会如何重新敬畏她。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紫珊眼睛一亮，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烂泥越来越深，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拖下去。“等等！我是来投靠你们的！我知道苏清鸢的弱点！”她挥舞着手臂，生怕对方看不见她。
几道身影从芦苇丛后走出来，为首的是毒蟒部落的一名小头目，脸上画着青黑色的图腾，眼神冷得像沼泽的冰水。他上下打量着紫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就是那个被黑豹部落赶出来的叛徒？也配跟我们谈条件？”
紫珊的心一沉，却还是强撑着挤出笑容，快步走上前：“我不是叛徒！我只是被苏清鸢陷害了！她的魂魄石碎片就藏在草药园的地窖里，只要你们能帮我报仇，我就带你们去拿！没有了魂魄石，她根本没办法操控植物，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对付她都可以！”
她以为这番话能让对方动心，可小头目只是冷笑一声，身后的几名毒蟒族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我们傻吗？”小头目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紫珊的衣领，将她拽到面前，“苏清鸢的魂魄石早就和她的力量融合了，就算拿到碎片也没用！你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敢来骗我们？”
紫珊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想到自己打听来的“情报”竟是错的。她慌乱地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头目狠狠推在地上，摔进了冰冷的烂泥里。“我们首领说了，像你这样连自己部落都能背叛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小头目蹲下身，用脚尖踩着她的手背，语气残忍，“不过，你倒还有点用——我们正愁找不到人引开黑豹部落的巡逻队，你要是乖乖跟我们走，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紫珊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她看着小头目眼中的恶意，突然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是要接纳她，而是要把她当成诱饵，当成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就像当初大长老利用她对付苏清鸢一样，她从来都只是别人计划里的弃子。
“不……我不要当诱饵！我能帮你们的！我还会炼药，我能炼出腐骨毒！”紫珊挣扎着从泥里爬起来，抓住小头目的裤腿，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们，别把我当诱饵，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头目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她，对着身后的族人使了个眼色：“把她绑起来，带到前面的岔路口去。等黑豹部落的人来了，就把她推出去吸引注意力，我们趁机绕去粮仓。”两名族人立刻上前，用藤蔓将紫珊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拖着她往岔路口走。
紫珊的膝盖被粗糙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她一边哭一边挣扎：“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帮你们对付苏清鸢，你们答应过要救我的！”可回应她的只有族人冷漠的眼神和沼泽里青蛙的叫声。她突然想起在部落里的日子，想起爷爷教她炼药时的耐心，想起苏清鸢曾经还教过她如何辨别抗瘴蕨……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温暖，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到了岔路口，小头目看了看天色，对族人说：“差不多了，把她扔在这里。等会儿听到动静，我们就走。”族人解开绑在紫珊身上的藤蔓，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推在地上，转身就跟着小头目消失在芦苇丛后。
紫珊趴在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泪混合着泥水流下来。她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了力气，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连动一下都觉得钻心。沼泽的雾气越来越浓，远处传来隐约的兽吼，她知道那是沼泽里的异兽在觅食，而她现在，就像一块待宰的肉。
“爷爷……苏清鸢……”她喃喃地念着名字，声音越来越小。她后悔了，后悔当初被嫉妒冲昏头脑，后悔背叛了部落，后悔轻信了这些只会利用她的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沼泽的泥慢慢漫过她的脚踝，冰冷的水浸透了她的兽皮裙，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雾气洒下来，给沼泽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色。紫珊蜷缩在地上，看着远处模糊的部落方向，终于明白——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被自己亲手毁掉的。而这片冰冷的沼泽，或许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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