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陈默捕捉到这个词,“多大?什么颜色?”
“说是个军绿色的登山包,看起来不小,挺旧。”小王回忆着刚收到的信息。
陈默的视线再次扫过那片泥泞和水域。周教授书房里突兀出现的古籍和钱币,上面沾染的湿地环境特有的花粉孢子,民俗馆仓库的痕迹,以及这个对鸟类感兴趣、使用化名、拥有一个大容量背包的“吴宏”……碎片在脑中碰撞,逐渐拼合成一个模糊却行动着的轮廓。
一个熟悉湿地环境,懂得利用鸟类活动甚至羽毛作为干扰或象征手段,有能力获取并运输特定古籍文物,且对周教授的研究领域极为熟悉的人。
“他需要交通工具,而且不止一次进出湿地深处,搬运东西。”陈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排查公园一周内的所有车辆进出记录,特别是夜间。还有附近区域的私人车辆租赁点,重点询问是否有符合‘瘦高、戴眼镜’特征的顾客租赁过适合湿地行驶的车辆,比如底盘较高的SUV。”
命令迅速通过对讲机传达下去。庞大的警务机器再次开动,沿着陈默划定的轨道碾过无数琐碎信息。
天色渐渐亮起,但雾气未散,反而更加浓重,湿冷地附着在每个人的皮肤和外套上。陈默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刺痛,并非沙漏启动时的剧烈,而是一种持续的低频嗡鸣,仿佛某种感应。
他借口需要安静思考,独自走向不远处一个废弃的观鸟台。木质结构已经腐朽不堪,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登上最高处,确保四周无人。
意识微微集中,那尊青铜沙漏的虚影悄然浮现在视野边缘,比之前似乎凝实了少许。颈口处,那暗红色的砂砾依旧缓慢流淌,但速度似乎比昨夜又快了一丝。
【回溯冷却倒计时:8年7个月15天08小时17分…】
冰冷的数字下方,一行极淡的、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细小文字隐约闪烁:
【环境感知增强(微弱):持续接触与“痕迹”高度关联的特定环境(湿地、古籍、特定生物痕迹),小幅提升对相关线索的直觉敏锐度。】
陈默微微一怔。沙漏的能力在进化?还是之前并未完全显现?这种“环境感知增强”并非直接提供答案,而是更像一种被强化的侧写师本能,让他对周遭环境中那些异常、不协调的细节更加敏感。
他闭上眼,努力将这种微弱的“增强”融入自己的感知。湿冷的空气拂过脸颊,带来芦苇的沙沙声、远处警员的低语、水波轻漾……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里的化学气味。很淡,几乎被水汽和泥土味完全掩盖,像是某种高级防潮剂或者特殊的纸张养护剂。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视下方被芦苇遮蔽的水道。气味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若有若无。
“小王!”他朝下面喊道,“找条船,或者让技术队调水下探测设备过来,重点搜查东南方向那片芦苇密集的水道底部!可能有东西!”
命令虽然突兀,但基于陈默之前的表现,无人质疑。很快,一艘橡皮艇载着两名技术队员,带着水下摄像头和打捞钩,驶向了陈默指示的区域。
陈默站在观鸟台上,看着下方忙碌的景象。那丝微弱的气味线索,究竟是沙漏带来的“环境感知增强”,还是他自身被逼到极限的洞察力?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了。沙漏正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重新焊接他那曾被“误判”撕裂的神经,甚至赋予其更锋利的刃口。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工作电话,是一条私人短信。
发信人:秦兰。
【陈警官,早上熬多了些小米南瓜粥,暖胃安神的。给你带了一份放在派出所门卫室了,记得趁热吃。雨天湿冷,注意保暖。】
文字简洁,语气自然,透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没有过多打扰的意味,却精准地在这个寒冷疲惫的清晨抵达。
陈默看着屏幕,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停留了片刻。秦兰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方式也越来越无孔不入。送餐、提供看似有用的社区信息、对他工作强度的关切……这一切都符合一个对他产生好感的女性行为模式。尤其是昨晚雨中送粥,以及今早这条短信,几乎将这份心思摆在了明面上。
然而,侧写师的本能让他无法完全接受这个简单的解释。时机太巧,渗透太缓慢而坚定,就像……就像某种针对他心理防线的精密侧写与接近。她提供的关于李娟案的“线索”琐碎而无从验证,更像是一种维持联系的由头。她真的只是单纯地被吸引?还是另有所图?
他脑海中闪过老马的调侃、秦兰那双看似清澈却总在细微处观察他的眼睛、以及她出现的时间点与他开始重新触碰“3.21案”边缘的某种重合……
他压下翻涌的疑虑,没有回复短信,将手机塞回口袋。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下方芦苇荡传来技术队员的喊声:“有发现!水下有个密封的防水袋!”
陈默精神一振,迅速走下观鸟台。
一个厚实的透明防水袋被打捞上来,里面赫然是几本同样用防潮纸包裹的线装古书,以及一些零散的、锈蚀严重的古钱币,风格与周教授书房出现的那枚类似。经过初步辨认,这些正是周教授生前研究涉及的那批走私文物中的一部分!
“看来这个‘吴宏’是把这里当成了临时仓库,或者……进行某种‘仪式’前准备的地方。”李健看着证物袋,脸色凝重,“他取走了其中一两件放在周教授书房,剩下的藏在这里。”
“他还会回来取,或者进行下一步。”陈默断定,“加强对这片区域的隐蔽布控。重点监视这个藏匿点。”
布置好一切,天色已大亮。雨停了,但雾气仍未散尽。连续的高强度追踪和沙漏的隐约异动让陈默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
返回派出所的路上,他在车里闭目养神。小王开着车,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陈默闭着眼开口。
小王吓了一跳,讪讪道:“默哥,就是……那个秦小姐,又给你送粥了。马所刚才还念叨,说这姑娘真是……毅力可嘉。”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说真的,默哥,人家姑娘长得不错,也挺细心体贴的,你老是这么冷着,不太好吧?”
陈默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依旧潮湿的街道,没有回答。
回到派出所院子,还没下车,就看见老马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那个大茶缸,面前站着秦兰。秦兰今天穿了件浅咖色的长款毛衣,衬得肤色很白,正微笑着听老马说话,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驶入的警车。
车停稳,陈默推门下车。
“哎哟,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老马嗓门洪亮,挤眉弄眼,“秦小姐可是等了你一会儿了,专程来送温暖啊!”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门卫室窗台上的保温袋。
秦兰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没有,顺路而已。陈警官,你们……忙完了?还顺利吗?”
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被泥水轻微溅湿的裤脚和难掩疲惫的脸上,关切之情流露得自然而真切。
陈默看着她,点了点头:“还好。谢谢你的粥,以后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比起之前的彻底冰冷,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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