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才从乔嘉树那里得知,我们这次能在纳闽岛拥有那短暂而珍贵的两天独处时光,是多么“幸运”的巧合。原来是周若媛和她的父亲周宜珂一同飞往英国,去参加她哥哥周家豪的毕业典礼,乔嘉树借口父亲生病需要照顾,才得以脱身,为我们创造了这个机会。
短暂的梦幻结束后,我们不得不再次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回国后,我们的生活立刻恢复了原样——他回到周家女婿的身份,我则继续隐藏在暗处。我们只能像以前一样,抓住极其有限且安全的时间缝隙,偷偷摸摸地见面,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紧张而又短暂。
在一次秘密见面时,乔嘉树神色凝重地告诉我,周若媛的哥哥周家豪已经从英国学成归来,并且正式进入了周氏集团工作。
“他先在周氏医院象征性地待了一个月,熟悉医疗板块的业务,然后,”乔嘉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忌惮,“周宜珂就直接把他调到了集团总部,进了最核心的战略投资部,现在负责审核和跟进集团一些重要的投资项目。”
周家豪的回归和迅速进入权力核心,对乔嘉树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家豪这个人,表面上对我还算客气,称呼也周到,”乔嘉树皱着眉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但我能感觉到,他和他妹妹完全不同。他极其精明,思维缜密,眼光毒辣,是个非常难对付的角色。我那些资金操作的手法,以前能瞒过其他人,但现在在他眼皮底下,风险太大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焦虑和无奈:“现在转移资金变得异常困难,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每次只能挪动很小的数额,而且要做更多、更复杂的掩护,进度比之前慢了很多,也麻烦了很多。” 他能感觉到,周家豪就像一台高精度的扫描仪,时刻审视着集团的资金流向,这让他如芒在背。
“周宜珂对他这个儿子满意得不得了,”乔嘉树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危机感,“几乎是把集团一半的决策权都交给了他。周家豪现在,已经是周氏集团实际上的‘半个董事长’了。”
周家豪的出现,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堵在了乔嘉树转移资产的道路上,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威胁。我们的“未来计划”,因为这位突然回归且能力超群的周家大公子,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前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步履维艰。
眼看乔嘉树转移资产的计划因周家豪的到来而严重受阻,进度缓慢,前景不明,我的内心也开始焦灼起来。我不仅仅满足于眼前他给予的优渥生活,我开始更多地思考,如何才能确保自己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获得更长远的、更稳固的利益,而不仅仅是被动地依附于他。
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焦虑。在一次见面时,他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安抚我,也安抚他自己的意味。
“羽柔,你别太担心。”他握住我的手,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冷静,“脱离周家,和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我心里一紧,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明着和周若媛离婚是绝对不行的,”他分析道,语气冷酷得像在评估一桩生意,“那样不仅会立刻失去周家女婿这个身份的庇护,更会彻底堵死我们利用周家财产的道路,前功尽弃。”
他顿了顿,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空气听了去:“所以,我找到了一种……慢性毒药。”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让我浑身一僵。
“无色无味,只需要偶尔、极其微量地混入她每天必喝的咖啡里,”他详细地描述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哪怕是专业的检测,也极难被发现。但长期服用,会慢慢损伤她的肾脏功能,最终导致肾功能衰竭,引发尿毒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不幸的、逐渐恶化的疾病,最终不治身亡。”
他抬起眼,看着我,仿佛在陈述一个完美的计划:“这样一来,我不仅恢复了自由身,还能以一个‘痛失爱妻’的悲情形象,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周宜珂甚至会因为愧疚而更加倚重我,我可以继续留在周氏集团,掌握实权。到时候,我们就能……”
“这……”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打断了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是要了她周若媛的命啊!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虽然我也厌恶周若媛的天真和施舍,虽然我也渴望能和乔嘉树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但直接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这远远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底线。
乔嘉树看着我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恐和抗拒,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羽柔,”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是一直说,想和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吗?不除掉她,这一切怎么可能实现?难道你要我们永远这样偷偷摸摸下去?”
他的质问像一块块石头,砸在我的心上。在他灼热而偏执的目光注视下,我所有的道德挣扎和恐惧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深知,此刻任何反对的言辞,都可能破坏我们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最终,在他强势的注视下,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就在我点头的这一刻,我的心里,对他,悄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无法弥合的缝隙。我原本知道他精明、算计、不择手段,但我从未想过,他竟然可以狠毒到如此地步,如此冷静地规划着夺取一条与他朝夕相处、名义上是她妻子的女人的性命。
这份狠绝,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日子在等待和隐隐的不安中过去。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是陶丽丽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甚至带着一丝新的意气风发。她告诉我,“白盒子”画廊关闭后,她好好调养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现在在城东新区又重新开了一家小型的私人美术馆,名字还没最终确定。她说美术馆刚刚起步,正缺可靠的人手,想起我之前在“白盒子”工作时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做事细致,对艺术也有些了解,便问我愿不愿意去她那里工作。
我拿着电话,沉吟了一下。乔嘉树那边的计划受阻,进展缓慢,而且他那个“下毒”的计划让我如鲠在喉,心里总是不踏实。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多一条退路,似乎也不错。
“陶姐,”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留有余地地说,“谢谢您还想着我。这样吧,我先去您那儿看看环境,如果觉得合适,我就接着跟您干。”
过后,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陶丽丽新开的美术馆。地方确实不大,但选址不错,装修也很有格调,能看出来是花了心思和钱的。陶丽丽亲自接待了我,她穿着新一季的套装,容光焕发,显然已经从那场流产和被周宜珂抛弃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甚至状态更胜从前。
言谈间,我隐约感觉到,她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靠山”,这位新金主虽然财力远不如周宜珂雄厚,但也算身家不菲,足够支撑她开起这家美术馆,并且让她重新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看着她谈笑风生、春风得意的样子,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了我的脑海——
我为什么不能像她那样呢?
陶丽丽可以一次次地从不同的男人那里获取资源,重新站起来,我苏羽柔为什么就要死死苦等着乔嘉树那充满风险、前途未卜的计划?他确实是爱我的,我也确实对他有着复杂的感情和肉体的依恋,但是,女孩子的青春就这么宝贵的几年,如同花期,转瞬即逝。我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他这一棵树上,尤其是一棵已经开始让我感到不安的树。
自从他对我吐露了那个要用慢性毒药除掉周若媛的计划后,我对他的感觉就变了。那份同病相怜的亲密感被一种冰冷的戒心所取代。他能如此冷静地谋划杀妻,这份阴毒让我不寒而栗,谁又能保证,将来某一天,我不会成为他棋局中另一颗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我需要为自己寻找新的、更安全的出路。
那么,找谁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周宜珂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年纪足以做我的父亲,但他是真正的亿万富豪,是这座城市金字塔尖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最富有、也最具权势的男人。他之前对陶丽丽那么好,如果不是乔嘉树设计除掉了陶丽丽的孩子,他说不定还会娶她。这说明,周宜珂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在我心里滋生蔓延。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认真地思考起来——该如何才能绕过乔嘉树,巧妙地接近周宜珂?如何让这位见惯了风月的商界大佬,注意到我,并且对我产生兴趣?
我精心策划了一次“偶遇”。
通过和乔嘉树的聊天,我知道周三晚上,周宜珂通常会独自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我想起周若媛以前给我看的旧相册,她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模仿着那种打扮——一条珍珠白的低胸真丝连衣裙,头发也梳成温婉的样子。我手里拿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副本,借口是帮媛媛送东西,顺利地走进了周氏集团顶楼那间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办公室。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铺展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转过身看到我时,他眼里确实闪过一丝我看得懂的恍惚。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我递上文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周伯伯,媛媛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我故意用了这个亲近的称呼。
他道了谢,语气很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我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不能等。
我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抬起眼看他,努力让眼神里盛满仰慕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脆弱:“周伯伯,我一直很佩服您。媛媛有您这样的父亲,真幸福。”
我微微倾身,确保他能看到我最好的角度,闻到我最贵的香水味。气氛正好,暮色温柔,灯光暧昧。我鼓起所有勇气,用气声说:“其实……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我的手,装作无意识地,慢慢伸向桌面,想要靠近他放在那里的手。
就差一点点了。
就在这时,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水一样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热度。
“苏小姐。”
我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向后靠坐在桌沿,双臂交叠,那是一个审视和防御的姿态。他看着我的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份待评估的合同。
“你很美,也很聪明。”他居然夸了我,但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如果用对了地方,前途无量。”
然后,他顿了一下,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我的耳朵里:
“但是,有些界限,不能逾越。”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在我这里,或许很多美女都想试一试,或许我还会同意和她们交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但你不行。”
为什么?我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给了我理由,一个让我瞬间从云端跌入冰窖,无比难堪,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媛媛的同学,是她曾经带回家的、称之为‘朋友’的人。”
朋友……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原来在他眼里,我身上始终贴着“周若媛同学”这个标签,这是一道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拒绝的不是苏羽柔这个女人,而是“女儿朋友”这个身份。他维护的,是周若媛那份可笑的友情,是他作为父亲的界限。
“请回吧。”他不再看我,转身重新面向窗外,留给我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以后,没有预约,不要再来这里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精心打扮,所有的算计和勇气,在他那句“因为你是媛媛的同学”面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我不仅失败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如此没有尊严。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那间办公室。电梯下行时,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白裙、脸色惨白的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某些人划定的圈子里,我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永远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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