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尾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撕得粉碎。前半夜还月朗星稀,后半夜却被翻滚的乌云吞噬,狂风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猛烈撞击着傅家大宅古老的窗棂,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紧接着,炸雷如同在头顶爆开,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将黑暗劈裂,照亮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唯有隆隆的雷声在天际滚滚不息,震得人心头发颤。
张丽涵是被一声几乎要震碎玻璃的惊雷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黑暗中,粗重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又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映亮了她这间狭小卧室苍白四壁和惊恐的脸。
恐惧本能地攫住了她。从小到大,她并不算特别怕打雷,但今夜这风雨的声势太过骇人,仿佛要将整座宅子连根拔起。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拉高被子,想要隔绝那可怕的声响。
然而,就在下一道雷声尚未抵达的间隙,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了她的脑海——
傅天融的房间!
他那间套房有着整面墙的落地窗,虽然玻璃厚重,但在如此狂暴的风雨面前……而且,德森今晚似乎因为家中有事,请了假,不在大宅。如果窗户没有关严,或者被什么东西打破……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忘记了自身的恐惧。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把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披上,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狂风裹挟着雨水的湿气从不知名的缝隙钻进来,带来一股土腥味的寒意。她凭借着记忆和对方向的模糊感知,摸索着冲向隔壁那扇属于傅天融的、厚重的房门。
手触到冰凉的门把手,她毫不犹豫地拧开,推门而入。
套房里并非完全黑暗。角落里一盏夜灯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也映照出床上那个依旧沉睡的身影。与此相比,窗外正上演着一场天地变色的狂乱戏剧。闪电一次又一次地撕裂夜幕,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又瞬间抛回黑暗,雷声接踵而至,震耳欲聋。
张丽涵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厚重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着一道缝隙,窗外暴雨如注,雨水像瀑布一样冲刷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一切。狂风怒吼着,一下下撼动着窗框,发出“咯咯”的声响,让人担心它下一刻就会不堪重负。
她快步穿过房间,甚至顾不上看一眼床上的傅天融,径直冲到窗前。透过那道缝隙,她能感觉到风雨的凌厉气息。她伸手,紧紧抓住厚重的窗帘边缘,用力将它完全拉拢,隔绝了窗外那令人不安的景象和部分噪音。
但这还不够。她担心窗户本身是否锁好。
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光芒,她仔细检查着每一扇窗户的锁扣。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一一确认,都牢牢地锁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风雨实在太大了。一阵尤其猛烈的狂风袭来,伴随着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被吹倒砸在了外面的庭院里。窗户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声。
张丽涵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担心玻璃的强度,也担心这巨大的声响和持续的震动,会不会……惊扰到床上的人?
这个念头让她猛地转过身,看向病床。
傅天融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姿势与她离开时并无二致。监护仪屏幕上的数字和曲线在黑暗中稳定地跳动着,似乎并未受到外界狂风暴雨的任何影响。他紧闭着双眼,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与世隔绝的时空,雷声、风声、雨声,都无法穿透那层将他包裹的深沉屏障。
看着他这般模样,张丽涵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随之涌上心头。
他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这足以让清醒之人惊心动魄的自然之威,也感觉不到她此刻因他而产生的担忧和紧张。
她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窗外的风雨声似乎渐渐小了一些,但依旧绵密。房间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仪器那永恒不变的、规律的滴答声。
她本该回到自己那个虽然狭小但至少安全的房间去。然而,脚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万一……万一窗户真的出了问题呢?
万一……德森不在,只有她在这里。
一种模糊的、超越了协议条款的责任感,让她无法就此离开。
她走到床边的扶手椅前,缓缓坐了下来。将薄薄的外套裹紧了一些,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依旧能感觉到地板传来的微微凉意。
她就这么坐着,在时明时暗的闪电映照下,守在他的床边。
不再是因为害怕雷雨,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每一次雷声滚过,她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扫过窗户,确认无恙,然后再落回他平静的睡颜上。在这种反复的确认中,一种奇异的平静感逐渐取代了最初的惊慌。
风雨依旧,但在这个小小的、被灯光守护的角落里,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停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风势也弱了下去,不再咆哮,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张丽涵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夜,很漫长。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了进来,房间里一片朦胧的亮色。风雨过去了,世界恢复了宁静。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
窗外,庭院一片狼藉,断枝落叶铺了满地,积水映照着灰白的天空。但风暴确实已经远离。
她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傅天融,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而自然。
然后,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卧室,冰冷的身体接触到温暖的被褥,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和疲惫。
但心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踏实。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第一次并非出于被迫或协议,而是源自内心深处某种自发的情感,履行了“陪伴”与“守护”的职责。
这或许,是她在这段扭曲关系里,迈出的、属于她自己的、微小却坚定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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