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的私人别墅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环境清幽,安保森严。
李主任开着车,载着云悠悠,一路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云悠悠能感觉到,沉殷如影随形,气息比平时更加沉寂,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别墅的主人是一位穿着中式褂子、气质儒雅却难掩焦虑的中年男人,姓陈。
他亲自在门口迎接,寒暄几句后,便直接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一间特意布置过的书房。
书房中央的红木桌上,铺着厚厚的黑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件玉器。
正是那枚战国血玉璜。
近距离观看,它比照片上更加令人心惊。
玉质温润,却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浸透了鲜血的赤红色,内部果然有丝丝缕缕更深色的“血丝”在缓缓流转,恍若活物。
璜身雕刻的夔龙噬月纹路古朴狰狞,透着一股苍凉霸道的气息。
然而,在这股霸道之下,却隐隐缠绕着一股阴冷、污秽、令人作呕的邪异能量。
云悠悠仅仅是靠近,就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有些不畅。
“就是它了。”
陈藏家远远站着,心有余悸。
“拿到手不过三天,家里就接连出事,老人小孩都病倒了,我自己也每晚噩梦缠身。
几位老师看过,都没办法,只说这东西……凶得很。”
李主任也面色凝重,看向云悠悠:“小云,你看……”
云悠悠定了定神,在心里呼唤:“大人?”
沉殷的身影在她身侧缓缓凝聚,只有她能看见。
他凝视着那枚血玉璜,冰冷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追忆,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片沉凝。
“确是故人之物。”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云悠悠从未听过的……怅惘?
“只是……被污秽侵蚀至此,几乎灵性尽失,只剩凶戾。”
“能……净化吗?”云悠悠紧张地问。
“本王需触碰此物,方可探知其内污秽根源,尝试剥离。”
沉殷道,“你且退后,护住自身。”
云悠悠连忙对李主任和陈藏家说:
“两位请退到门口,我需要……集中精神‘感知’,不能受到打扰。”
两人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退到了书房门口,紧张地观望着。
沉殷伸出虚幻的手,指尖凝聚着精纯的阴寒之力,缓缓探向那枚血玉璜。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璜的瞬间——
“嗡——!!”
血玉璜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
一股浓郁如实质的、充满了怨毒与毁灭气息的黑色邪气,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冲天而起,瞬间将沉殷的指尖缠绕!
那邪气竟似有意识般,疯狂地试图沿着沉殷的手臂向上侵蚀!
沉殷闷哼一声,周身阴寒之力暴涨,与那邪气激烈对抗!
书房内的温度忽高忽低,灯光疯狂闪烁,桌上的书籍纸张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门口的陈藏家和李主任看得脸色煞白,几乎要夺门而逃!
云悠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沉殷的力量正在被那邪气疯狂消耗、污染!
那邪气的霸道和顽固,远超想象!
“大人!”她失声惊呼。
“无妨!”
沉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吃力。
“此物沾染的……非是寻常怨念,而是……古战场凝聚不散的‘戮绝煞气’!竟有如此规模!”
他周身玄光大盛,试图强行将那戮绝煞气从玉璜中剥离出来。
然而那煞气与玉璜本体纠缠太深,强行剥离,极有可能导致玉璜彻底崩碎!
就在这僵持不下、沉殷的力量明显开始被煞气压制,袖袍边缘甚至开始泛起被侵蚀的灰败之色时——
云悠悠看着沉殷微微颤抖的虚幻身影,看着他逐渐被那污秽黑气缠绕,一股莫名的勇气直冲头顶!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鬼东西污染!
这玉璭是他的故人之物,他肯定想保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在沉殷和李主任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向了那枚剧烈震颤、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血玉璜!
“蠢货!退开!”
沉殷厉声喝止,却已来不及!
云悠悠的手指触碰到了玉璜!
刹那间,一股冰寒刺骨、充满了无数疯狂嘶吼与杀戮景象的暴虐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她的手臂凶悍地冲入她的体内!
“啊——!”
云悠悠发出一声痛苦的短促尖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撕碎!
眼前瞬间被血色和无数扭曲的战场幻象淹没!
“云悠悠!”
沉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近乎失控的惊怒!
他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损毁玉璜,原本用于剥离煞气的力量瞬间转化为最极致的冰寒毁灭之力,如同万丈玄冰轰然压下,强行将那即将彻底吞噬云悠悠的戮绝煞气从她手臂中逼退、震散!
“轰——!”
一声无形的巨响在书房内回荡。
血玉璜上的猩红光芒和黑色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得沉寂,只是那赤红的颜色似乎黯淡了不少,内部的“血丝”也静止了。
萦绕其上的邪异感大大减弱。
而云悠悠,则脸色惨白如纸,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手臂上还残留着几缕如同黑色纹身般、一时无法驱散的煞气痕迹,整个人气息微弱,陷入了昏迷。
“小云!”李主任和陈藏家惊呼着冲上前。
沉殷的身影在云悠悠倒地前瞬间凝实,一把将她揽住。
他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眉头紧锁的女孩,感受着她体内那几缕顽固的、正在侵蚀她生机的戮绝煞气。
那双千年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慌乱”的裂痕。
他试图用自身力量去驱散那些煞气,却发现那煞气极其刁钻,与云悠悠的生机微妙地纠缠在一起,强行驱散,可能会严重损伤她的根本。
“回……回去!”
沉殷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抱起云悠悠。
李主任和陈藏家只看到云悠悠突然悬浮起来,如同鬼魅般瞬间穿过书房,消失在楼梯口。
留下目瞪口呆、惊魂未定的李主任和陈藏家,以及那枚暂时安静下来、却依旧透着诡异的血玉璜。
沉殷将云悠悠带回出租屋,轻轻放在床上。
他半跪在床边,冰冷的指尖拂过她苍白汗湿的额头,试图压制她体内那乱窜的煞气,却收效甚微。
他看着云悠悠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的身体,看着她手臂上那刺眼的黑色痕迹,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悔恨”和“无力”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低估了那戮绝煞气的凶险。
他更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怂怂的、总是为钱发愁的凡人,会为了帮他……如此不顾性命。
“麻烦的……锚点。”
他低声呢喃,冰冷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温柔的涩意。
他闭上眼,将更加精纯的本源之力,不顾消耗地、缓缓渡入云悠悠体内,与那顽固的煞气进行着拉锯战。
窗外,夜色深沉。
出租屋里,只剩下云悠悠微弱的呼吸声,和沉殷周身无法抑制散发的、焦灼而冰冷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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