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爆竹声在巷弄里炸响时,云织雾正蹲在龙血树旁,用朱砂在树干周围画着圈。红色的纹路与树影交叠,在雪地上织出张奇异的网,像幅未完成的符咒。
“小姐,沈婆婆送了年饺来,是荠菜馅的。”青黛捧着个食盒走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她说这朱砂圈能挡邪祟,让您多画两圈。”
云织雾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朱砂粉。龙血树的枝桠上挂着串红灯笼,是萧既明昨日送来的,红纸被雪水浸得发深,却依旧透着暖意。“大理寺那边有消息吗?”
“江大人刚派人来说,赵钰的踪迹查到了。”青黛打开食盒,热气混着荠菜的清香漫开来,“他藏在城西的破庙里,身边跟着十几个教徒,都带着装活木散的陶罐。”
沈砚正趴在门槛上看春联,闻言突然蹦起来:“堂哥说破庙的地基下有暗格,以前是蛇神教藏经书的地方!他们肯定在那里炼养魂木!”
养魂木——这个词像根针,刺得云织雾心头一紧。父亲的札记里写过,用龙血树的核心混合活人精血,再以蛇母残魂滋养,就能炼成养魂木,持有者可凭意念操控地脉。赵钰要的根本不是唤醒蛇母,是想借蛇母的力量,把龙血树变成他的傀儡。
“饺子先放着。”云织雾抓起玄鸟印,往院外走,“我们去破庙。”
“等等!”青黛拉住她的衣袖,指了指天上飘起的雪花,“江大人说让您等他一起,赵钰手里有‘血蛇蛊’,能让人像蛇一样失去神智。”
云织雾想起蛇姬弟弟阿木说过的话——血蛇蛊是蛇神教最阴毒的蛊术,以蛇母的骨粉混合百种蛇毒炼成,中蛊者七日内会全身长满鳞片,最终化为毒蛇的养料。“我知道,但不能等。”她摸了摸龙血树的树干,树皮传来微弱的震颤,“这树在不安,赵钰恐怕已经动手了。”
破庙的门虚掩着,门轴上的积雪冻成了冰,推起来吱呀作响。院里的香炉倒在地上,灰烬里混着陶罐的碎片,活木散的腥气顺着门缝往外渗,与雪的清冽撞在一起,生出种诡异的甜。
“小心脚下。”江叙白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到,断水剑斜插在雪地里,剑穗上的红绸结了层薄冰,“地上有蛊虫,被咬到就麻烦了。”
云织雾低头看去,雪地里果然爬着些指甲盖大的黑虫,背甲上泛着金属光泽,正往龙血树的方向蠕动——是血蛇蛊的幼虫,靠活木散的气息辨认目标。她掏出解木膏,往虫群里泼去,药膏落地的瞬间,黑虫纷纷蜷缩成球,化为一滩黑水。
庙内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神龛被劈成了柴火,火堆上烤着个青铜鼎,鼎里咕嘟咕嘟煮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赵钰背对着他们,正用根骨针往鼎里添加粉末,骨针的形状,与蛇母鼎的三足如出一辙。
“云家的小丫头,来得正好。”赵钰转过身,脸上戴着张蛇皮面具,只露出双浑浊的眼睛,“再等半个时辰,这养魂木的最后一道工序就完成了。”
他脚边躺着个昏迷的少年,正是沈清和!少年的手腕被割开,鲜血顺着导管流进鼎里,与液体融为一体。龙血树的一根枝桠从破窗伸进来,插进鼎中,枝桠上的新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浸透了血。
“放开他!”云织雾的银匕在袖中泛着冷光,“沈清和是守陵人,你用他的血炼木,就不怕地脉反噬吗?”
“反噬?”赵钰突然大笑起来,面具下的声音像蛇吐信,“我就是要地脉反噬!到时候洪水滔天,瘟疫横行,天下人才会想起蛇母娘娘的好,才会拥戴我这个新的神!”
他猛地拔出骨针,往鼎里扔了把活木散。鼎中的液体瞬间沸腾,龙血树的枝桠剧烈摇晃,根须冲破地面,像无数条血蛇缠向沈清和!
“就是现在!”江叙白挥剑砍向根须,断水剑的寒光劈开血雾,“萧既明,救沈清和!”
萧既明早已绕到神龛后,趁赵钰注意力被吸引,突然甩出短刀,割断绑着沈清和的绳索。少年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他背起人就往庙外冲,却被突然窜出的教徒拦住。
“拦住他们!”赵钰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往地上一摔,罐子里的血蛇蛊瞬间散开,爬向众人的脚踝,“谁也别想破坏我的大事!”
云织雾立刻用玄鸟印在地上画了个圈,红光闪过,蛊虫碰到光圈就像被烫到一样,纷纷后退。她趁机冲向鼎炉,想打翻它,却被赵钰用骨针逼住——骨针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显然淬了血蛇蛊的毒。
“你父亲当年就是被这骨针扎中,才中了蛇毒。”赵钰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笑,“你要不要也试试?看看会不会和你爹一样,浑身长满鳞片,在痛苦中死去?”
这句话像把刀,刺穿了云织雾的防线。她想起母亲信里的话——“你爹中蛊后,夜里总说有蛇在啃他的骨头”,握着银匕的手忍不住发抖。
就在这时,龙血树的枝桠突然垂下,像只手般缠住了赵钰的手腕!枝桠上的红叶渗出汁液,滴在赵钰的手背上,他惨叫一声,手背竟开始腐烂,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
“怎么会……”赵钰难以置信地看着龙血树,“它明明该听我的!”
“因为它认主。”云织雾回过神,银匕直刺赵钰的胸口,“它认的是守护地脉的人,不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
赵钰被刺中,却像感觉不到痛,反而抓住云织雾的手腕,将骨针往她手臂上按:“一起死吧!让你我都化作养魂木的养料!”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和突然醒了过来,用尽最后力气将一块石头砸向鼎炉。鼎炉翻倒的瞬间,滚烫的液体泼在龙血树的根须上,那些血红色的根须立刻缩回土里,枝桠上的红叶也渐渐恢复了暗红。
赵钰看着这一幕,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像有无数条蛇在游动。他最终倒在地上,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那张蛇皮面具,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庙外的爆竹声依旧响亮,带着辞旧迎新的热闹。云织雾抱着昏迷的沈清和,看着龙血树的枝桠重新变得安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江叙白用布擦拭着断水剑上的血污,剑身映出他带血的侧脸:“赵钰死了,但蛇神教的余党可能还有。”
“没关系。”云织雾摸了摸龙血树的树干,树皮传来安稳的震颤,“只要这树还在,只要我们还在,就不怕他们回来。”
萧既明背着沈清和往外走,雪落在少年苍白的脸上,像撒了层糖霜:“先回去吃年饺吧,再不吃就凉了。”
回到工坊时,青黛已经煮好了饺子,热气腾腾地摆在石桌上。沈砚正往龙血树的枝桠上挂铜钱,说是沈婆婆教的“压祟钱”,能保来年平安。
云织雾看着窗外的雪,落在红灯笼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她知道,蛇神教的阴影或许还未完全散去,养魂木的秘辛也可能还有人觊觎,但此刻,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这棵历经风雨的龙血树,她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父亲的札记放在石桌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写下:“所谓守护,不是永不犯错,是摔倒了还能爬起来,是风雪再大,也记得回家吃一碗热饺子。”
远处的爆竹声再次响起,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龙血树的影子——在雪地上舒展着,像只展翅的玄鸟,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天地,也守护着所有关于希望与传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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