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微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宁家小院的葡萄架下，熟悉的矮几，熟悉的下酒菜（今天换成了宁剑陆新研究的爽口小菜），以及更加熟悉的两位老友——宁剑陆和皮康诚。
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小酌都截然不同。没有了最初的崩溃抓狂，没有了后来的无奈认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雨（或者说，历经“奇幻”）后的淡定，甚至……带着点苦中作乐的谈笑风生。
皮康诚抿了一口酒，咂咂嘴，看着对面神色平和的宁剑陆，忍不住先开了口：“老宁，我现在算是彻底服了。跟你这一比，我家那点事，好像也不算个事儿了。”
宁剑陆慢悠悠地夹了一粒花生米，挑眉：“哦？怎么说？你家那可是三胞胎，重量级选手。”
“数量上是占了优势，”皮康诚摆摆手，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和诡异的自豪感，“但论‘质量’和‘品类’，还是你们家那位更胜一筹啊！你想啊，李盛迹那小子，那是正经的‘海洋之子’，能跟鱼聊天，能感知心跳，还能用科学数据育儿！这搁在古代，那就是海神眷顾！我们家袁宝呢？”他顿了顿，表情有点哭笑不得，“除了能用肚子接纸团、当暖炉，外加……呃，种族天赋点在了繁殖上，好像也没啥特别拿得出手的‘超能力’了。”
宁剑陆被他这“攀比”逗乐了，嗤笑一声：“你知足吧！至少你们家袁宝看着接地气，懒是懒了点，但胜在安分守己，不给你整那些玄乎的数据和理论。你试试天天被一个行走的‘人体监测仪’盯着，连炒菜油温高了零点五度都要被指出维生素流失率上升百分之二是什么感觉？”
皮康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给宁剑陆倒酒：“那还是你家厉害！你家厉害！” 他压低声音，“说真的，老宁，你现在……是真习惯了？我看你跟李盛迹处得还挺……融洽？”
宁剑陆端着酒杯，目光投向对面皮家亮着灯的窗户，那里隐约传来海宝咿咿呀呀的声音，以及皮小丹和袁宝低低的说话声。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习惯？谈不上。就是……麻木了，也看开了。”
他抿了口酒，继续道：“你想啊，最开始觉得是天方夜谭，后来发现是既定事实，再后来，星海之神还跑来告诉我，这里面还有我自个儿‘馋海鲜’的一份功劳……我还能说啥？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了呗。” 他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了，那小子除了思维方式怪了点，对以卿那是没话说，能力也强，现在对海宝也是尽心尽力。就当是……家里请了个免费的、顶级的、多功能育儿顾问兼海鲜供应商，这么一想，是不是心里平衡多了？”
皮康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这么一想，袁宝那小子也不错，至少冬天省暖气，还能自动回收垃圾（纸团），关键是，对我家小丹那是真上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就是这黏糊劲儿，直接黏出个三胞胎来，效率太高，有点吓人。”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酒杯碰在一起，清脆作响。
“不过老宁，”皮康诚笑够了，正色几分，“说真的，有时候我看着这一大家子，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以前咱们操心的是什么？是孩子成绩，是工作升迁。现在呢？操心的是女婿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外孙会不会有特异功能，家里未来会不会变成幼儿园兼海洋馆……”
宁剑陆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以前觉得‘儿孙满堂’是福气，现在才知道，这‘堂’里可能啥品种都有。咱们这晚年生活，算是彻底跟‘平淡’二字无缘了。”
“何止是无缘，”皮康诚接口，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简直是精彩纷呈，陆海空……不对，是‘人、豚、豹’三军汇合！以后咱们俩老头儿走出去，那话题性，绝对碾压公园里所有下棋的老头！”
“得了吧你！”宁剑陆笑骂，“还三军汇合，我看是鸡飞狗跳！你是没见李盛迹跟袁宝凑一块儿讨论育儿经的时候，一个满嘴数据模型，一个全凭本能感觉，那场面，能把正常人逼疯！”
“哈哈，那我倒是见过几次！”皮康诚想起那画面，又乐了，“一个说‘环境湿度需恒定在55%’，另一个说‘幼崽觉得舒服就行’……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得靠以卿和小丹拉架。”
两人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仿佛将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匪夷所思和无奈，都随着这笑声吐了出去。
笑过之后，是短暂的宁静。夜风吹过葡萄叶，沙沙作响。
“老宁，”皮康诚看着老友，语气真诚，“不管怎么说，孩子们开心，健康，比什么都强。咱们这当爹的，能看着他们好好的，家里热热闹闹的，就算这热闹的方式有点……超出理解范围，也值了。”
宁剑陆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下来：“是啊，值了。” 他举起酒杯，“来，为了这帮不省心但又离不开的小兔崽子们，为了咱们这‘海陆空’齐全、绝无仅有的大家子，干杯！”
“干杯！”
酒液在月光下荡漾，映照着两位老父亲释然又带着点骄傲的笑容。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女儿们选择的伴侣，也无法预测这个越来越奇幻的家庭未来会走向何方。但在此刻，葡萄架下，酒杯碰撞声中，他们选择了全然的接纳与守护。
毕竟，还有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热热闹闹——哪怕这“热闹”里掺杂着海豚的数据流和海豹的慵懒哼唧——更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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