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十把精心打造的复合弓配备完毕,盛长梧亲自遴选了十名射术最精、心理素质最稳的弓箭手,又调拨了数十名精干官兵,并请了两位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作为向导,一行人马悄然开赴猛虎频繁出没的龙泉山。
林守成原本极力劝阻盛长梧亲自涉险:“盛大人,您万金之躯,身负皇命,剿虎之事交由下官与将士们即可,亲临险地,若有闪失,下官万死难赎啊!”
盛长梧却态度坚决:“林大人,新弓初成,战术未验,我若不亲临现场,如何知其优劣,随机应变?此事关乎百姓安危与后续器械应用,我心意已决。”
见他如此坚持,林守成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上官都亲赴险境,他这个地方主官岂有退缩之理?
一行人进入龙泉山深处,林木愈发茂密,光线晦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两位老猎户俯身仔细查看着地面的爪印、被蹭掉的树皮以及粪便,如同最敏锐的侦探,一路指引着方向。
“吼——!!!”
就在前行约三公里后,一声震耳欲聋、充满威严与暴怒的虎啸猛地从山林深处炸响,惊起一片飞鸟。
紧接着,另一声同样凶悍的虎啸传来,还夹杂着树木折断、泥土翻飞的激烈搏斗声!
“是两只大猫在争斗!”老猎户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盛长梧立刻抬手,示意全体止步,压低身形。他冷静下令:“噤声!缓慢靠近,静观其变,待其两败俱伤,再行出手!”
众人依令,借着林木掩护,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在距离约两百米的一处高坡灌木丛后,他们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两只体型庞大的猛虎正在林间空地上进行着惨烈的搏杀!
它们互相扑击、撕咬,怒吼声震天动地,利爪挥过,带起一道道血痕和飞扬的虎毛,场面极其骇人。
盛长梧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战局,耐心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场王与王之间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最终,其中一只体型稍逊的老虎发出一声哀鸣,脖颈处被狠狠咬住,挣扎片刻后,重重倒地,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胜利者昂首发出宣告主权般的咆哮,但自身也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就是现在!放箭!”盛长梧看准那获胜老虎精神松懈、体力消耗巨大的瞬间,果断下令!
“嗖!嗖!嗖!”
十支特制的重箭,借助复合弓强大的推力,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从不同角度射向那只刚刚经历恶战的老虎!
那老虎虽已疲惫,但野兽的本能仍在,它惊觉危险,猛地扭身腾跃,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支射向要害的箭矢。但箭矢太过密集,仍有四五支狠狠地扎入了它的腰腹、后腿!
“吼——!” 剧痛让它发出狂怒的咆哮,它不再恋战,转身就想窜入密林逃遁。
“追!不要给它喘息之机!继续射!”盛长梧厉声喝道,率先持弓追出,弓箭手们和猎户们立刻呈扇形包抄上去,一边追击,一边不断开弓放箭。
老虎身负数箭,血流如注,速度大减,在奔出不到百米后,终于在又一轮箭雨的覆盖下,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盛长梧示意众人保持警戒,确认安全后他这才走到最初那只在争斗中落败的老虎尸体旁,仔细查看下,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只老虎虽然体型较小,但……他伸手在其腹部轻轻按压,神色凝重起来。
“这只母虎,尚在哺乳期,幼崽应该才出生不到两月。”盛长梧沉声道,众人闻言,皆是一静。
猎户上前确认,点头称是。
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这只体型、力量明显处于下风的母虎,会不惜性命与那头更强的雄虎搏斗,极可能是为了保护幼崽。
在场的官兵和猎户,看着母虎尸体,眼神中也少了几分猎杀成功的纯粹喜悦,多了几分复杂。
很快,众人协力将两只庞大的虎尸拖拽到一起,那老猎户仔细辨认了获胜的那只猛虎,肯定地说道:“大人,没错!就是这只!额上的伤疤,和上次袭击樵夫时留下的痕迹对得上!”
林守成看着这巨大的隐患终于被清除,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盛大人,多亏了您和这神弓,还有诸位勇士!我成都府的百姓,终于可以安心了!”
官兵和猎户们用粗木杠抬起两只沉重的虎尸,队伍开始沿着来路返回,胜利的喜悦冲淡了山林间的肃杀之气,众人脚步也轻快了些。
正当队伍行至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旁时,走在前方的盛长梧和那位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有动静。”猎户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盯向那片微微晃动的草丛,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短刀。其他人也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握紧了武器。
就在这时,草丛被拨开,一个毛茸茸、圆头圆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一只看起来出生不过一两个月的小老虎,它琥珀色的眼睛看到了眼前这群陌生而庞大的人类,吓得浑身绒毛炸起,发出一声细弱又可怜的“嗷呜”声,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然而,就在它后退的瞬间,风中传来了它熟悉至极的、母亲身上那浓重的气味。这气味仿佛给了它的勇气,它犹豫了一下,竟强忍着害怕,壮着胆子,迈着还有些蹒跚的小步子,朝着被官兵抬着的母虎尸体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发出焦急的、呼唤般的呜咽。
它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另外两只体型相仿的小老虎也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它们看到自己的兄弟正走向母亲,也本能地跟了上去,三只小家伙围着母虎的尸体,用脑袋不停地蹭着、拱着,发出悲伤又无助的叫声,似乎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再回应它们。
这一幕,让所有刚才还沉浸在猎杀成功兴奋中的汉子们都沉默了下来,看着这三只失去了依靠、在母亲尸体旁哀鸣的幼崽,即便是最铁石的心肠,也不免生出几分恻隐。
林守成看着这意料之外的状况,有些无措,转向盛长梧,迟疑地问道:“盛大人……这……这三只小虎崽,该如何处置?”
按照常理,要么放任不管,让它们在弱肉强食的森林里自生自灭,要么……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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