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人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块玄鹰令。难道达奚愉真的收到了消息,或者……这块令牌本身就有某种她不知道的紧急联络方式?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块玄铁令牌冰冷坚硬。
但她没有立刻拿出来。仓承的身份依旧迷雾重重,她不能轻易暴露所有底牌。
“她只说过,若有机会到北境,可凭信物寻求帮助。”宋伊人含糊道。
仓承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保留,但并未追问,只是道:“无论如何,达奚家介入,胜郡的天要变了。赵弘毅……恐怕末日到了。”
正说着,地窖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一队人马停在了印书坊废墟之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吾等乃北境达奚将军麾下玄鹰骑!奉命清查全城,捉拿逆党赵弘毅及其余孽!尔等速速出来,接受盘查!否则,以叛党论处!”
地窖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宋明轩吓得躲到姐姐身后。仓承猛地握紧了刀柄,眼神锐利地看向入口。
是福是祸?达奚家是来救人的,还是来……灭口的?毕竟军资案牵扯太大,谁知道达奚家是想查明真相,还是想掩盖什么?
宋伊人心念电转。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公冶暄乾,又看了一眼紧张的弟弟和昏睡的母亲。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对仓承道:“我出去应对。你看情况行事。”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主动向地窖入口走去。
“姐!”宋明轩惊呼。
“放心。”宋伊人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用力推开了地窖入口的遮挡。
刺目的天光涌入,只见废墟之上,站着一队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骑兵,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将领,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正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地窖入口和她。
宋伊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将军恕罪,民女与家母幼弟为避战乱,藏身于此,绝非叛党。”
那将领目光扫过她狼狈却难掩清秀的容貌,又看向她身后黑黢黢的地窖,冷声道:“藏于此地?鬼鬼祟祟!地窖里还有谁?出来!”
宋伊人心中紧张,正想着如何解释,忽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将领铠甲护心镜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不易察觉的飞鹰图案——与达奚愉给她的玄鹰令上的飞鹰,一模一样!
是达奚家的核心精锐!
她不再犹豫,立刻从怀中掏出那块玄铁令牌,高高举起:“将军可识得此令?!”
那年轻将领看到玄鹰令的瞬间,脸色骤变!他猛地抬手止住身后正要上前的手下,跳下马来,快步走到宋伊人面前,仔细审视那令牌,神情变得极其严肃和恭敬!
“玄鹰令?!姑娘,此令从何而来?!”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乃达奚愉小姐亲赠。”宋伊人沉声道,“地窖内,除民女家人外,还有两位重伤之人,其中一位,乃是遭赵弘毅陷害囚禁、身受剧毒的公冶暄乾将军!”
“什么?!公冶参将?!”将领失声惊呼,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快!快带路!”
他立刻命令士兵在外警戒,自己则跟着宋伊人迅速钻入地窖。
看到地窖内的情景,尤其是看到奄奄一息、形销骨立的公冶暄乾和守在一旁、明显武功高强且带着敌意的仓承时,将领的脸色更加凝重。
他再次看向宋伊人,语气无比郑重:“末将达奚峰,忝为玄鹰骑副将。奉大小姐之命,特来胜郡清剿赵党,搜寻公冶将军和……一位姓宋的姑娘。姑娘可是姓宋?令尊可是宋仁翔先生?”
宋伊人心头巨震!达奚愉竟然真的特意交代了!她点了点头:“民女宋伊人。”
“果然如此!”达奚峰脸上露出敬意,“大小姐有令,见宋姑娘如见她亲临,务必确保姑娘及其家人安全!并全力协助寻找公冶将军!多谢姑娘保全公冶将军性命!此恩达奚家永世不忘!”
他立刻转身对外命令:“速唤军中医官!要最好的!带担架来!将公冶将军和宋姑娘家人即刻护送回大营救治!”
他又看向仓承,目光带着审视和警惕:“这位是……”
仓承此刻也稍稍放松了戒备,收刀入鞘,淡淡道:“路过,帮了一把。”他显然不想暴露身份。
达奚峰也是精明之人,不再多问,只是拱手道:“多谢壮士出手相助。既与宋姑娘一道,便是我达奚家的朋友。还请一同移步,让医官诊治伤势。”
很快,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将公冶暄乾小心地抬上担架,也将身体虚弱的张氏和害怕的宋明轩护送出去。宋伊人和仓承跟在后面。
走出地窖,阳光刺眼。胜郡的街道上,已然是达奚家玄鹰骑的天下。郡王府的抵抗似乎已经平息,偶尔还有零星的战斗声从远处传来,但大局已定。
宋伊人看着这一切,恍如隔世。短短一夜一天,天翻地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阴暗的地窖,那里曾是她最后的藏身之所,也见证了绝望中的挣扎和不可思议的逆转。
而前方,等待她的将是全新的局面,公冶暄乾的救治、赵弘毅的结局、军资案的真相、以及……身边这个依旧神秘的男子“仓承”……
胜郡的棋局似乎已近终盘,但更大的棋盘,或许才刚刚展开。
胜郡的天,仿佛一夜之间被强行更换。昨日还笼罩全城的郡王府淫威和白色恐怖,今日已被玄鹰骑森严有序的军管所取代。街道上巡逻的不再是凶神恶煞的王府侍卫,而是盔甲染血、目光冷冽的北境边军。百姓们门窗紧闭,透过缝隙偷偷观望,惊疑不定中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达奚峰行事雷厉风行,很快将宋伊人一家、重伤的公冶暄乾以及身份神秘的仓承,安置在了城内一处刚刚被查封的原郡王府别院中。这里相对安静,守卫森严,便于保护和治疗。
最好的军中医官被立刻召来,围着公冶暄乾忙碌不休。清洗伤口、敷药解毒、施针用药……公冶暄乾的状况太过糟糕,每一次处理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仓承始终守在一旁,面色沉凝,紧握的双拳透露出内心的焦灼。
宋伊人顾不上休息,协助医官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看着公冶暄乾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更能想象师父白蘅在山洞中独自承受的痛苦,心中愈发焦急。
待公冶暄乾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略微平稳后,宋伊人立刻找到达奚峰。
“达奚将军,我师父白蘅,‘鬼医’,此刻正重伤藏在城北虎头峰下的山洞中,危在旦夕!恳请将军立刻派人援救!”她语速急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恳求与急迫。
“白蘅先生?”达奚峰显然也听过鬼医之名,神色一肃,“姑娘放心!我立刻派一队精锐骑兵带上医官随你前去!务必救回白蘅先生!”
事不宜迟,宋伊人甚至来不及换下脏污的衣裙,立刻带着一队玄鹰骑精锐,骑着快马,冲出胜郡,直奔北山。
山路崎岖,宋伊人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终于赶到鹰嘴岩下,她拨开熟悉的藤蔓,钻入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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