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周书记的震怒,他看懂了苏正的反讽!
周立年办公室的空气,因为苏正的到来,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他接过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入手的分量让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档案袋被胶水封得异常严实,没有用订书机,这本身就传递出一种内容绝密、不容窥探的信号。
“坐。”周立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没有急着拆开,而是将档案袋平放在桌面上,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发出两声闷响。
他打量着苏正。
眼前的年轻人站得笔直,一夜未眠的疲惫在他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请功的急切,没有邀功的兴奋,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仿佛他递过来的不是一份可能引爆清源县官场的报告,而是一份普通的工作简报。
这种沉静,反而让周立年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一夜没睡?”周立年随口问了一句,手指已经捏住了档案袋的封口。
“有些事情,不弄清楚,睡不着。”苏正的回答很平淡。
周立年不再多言。他没有用裁纸刀,而是用手指,小心地沿着封口撕开了一道缝,然后缓缓将整个封条揭下。这个动作很慢,慢得像是在拆解一颗结构复杂的炸弹。
他抽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稿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行官方而又刺目的标题——《关于清源县“惠民居”保障性住房项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及资金滥用问题的深度调查报告》。
周立年的眼皮猛地一跳。
“惠民居”这个项目他知道,这是前两年的重点民生工程,孙国富领导的住建局还因此拿过市里的表彰。他一直以为,这至少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工程。
他的呼吸下意识地放缓了,目光下移,开始阅读报告的正文。
办公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秘书小王端着泡好的茶杯,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看到周书记那专注到近乎凝固的神情,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周立年的表情,随着阅读的深入,发生着细微而剧烈的变化。
当他读到那个五岁女童用粉色蜡笔画出的“新家”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阴沉所取代。画里的滑梯与现实中的垃圾堆,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当他读到那个在潮湿房间里咳血的下岗职工,以及病历上“干燥通风环境静养”的医嘱时,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他仿佛能闻到那股混杂着霉味和廉价草药味的空气,能听到那阵绝望的咳嗽声。
而当他看到那两枚烤红薯的故事时,他拿着报告的手,指节微微泛起了白色。
“……当我们的困难群众,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仍对政府工作人员报以最质朴的善意时,我们回馈给他们的,不应是一座用谎言和危险堆砌的空中楼阁。”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周立年心里最软,也最不容触碰的地方。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却发现杯子是空的。他这才想起,自己晨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喝水。喉咙里一阵干渴,像是有火在烧。
他放下空杯,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报告的画风陡然转变。
一张张高清彩色照片,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眼球上。
那根布满裂纹、露出细瘦锈蚀钢筋的承重柱,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下方那行冰冷的文字说明——“设计标准16毫米螺纹钢,现场测量8毫米”,每一个字都像在嘲讽他这个县委书记的失察。
那面塞满了碎砖头、烂木方和泡沫快餐盒的墙体,让他感觉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这已经不是偷工减料,这是在谋杀!
渗水的地下室、一踩就裂的防水层、轻轻一晃就松动的阳台护栏……
周立年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旦有家庭住进去,一场暴雨,一次小小的地震,甚至只是一次沉重的家具挪动,都可能引发一场家破人亡的惨剧。
他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阴沉,变成了铁青。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连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似乎都变得冰冷了。
苏正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不需要说话,这份报告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都在替他发出最强烈的控诉。
周立年翻到了第二部分——资金流向分析。
当他看到那张“主要建材采购价格对比表”时,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冷哼。600元的中标价,220元的实际采购价,中间那三百八十块的差价,像一个血淋淋的黑洞,吞噬着政府的资金和百姓的信任。
他的目光顺着那张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移动,看着那笔巨款如何通过几个皮包公司辗转腾挪,最终汇入一个名叫“孙爱国”的私人账户。
当看到括号里那行“清源县住建局局长孙国富之亲弟弟”的注释时,周立年猛地将报告拍在了桌子上。
“啪!”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桌上的空茶杯被震得跳了一下。
“混账东西!”他低吼出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怒火像岩浆一样在他体内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这是官商勾结,是系统性的犯罪!孙国富,这个他印象中还算“能干”的局长,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报告,继续看第三部分,那条完整而荒谬的“渎职链”。
监理、验收、质监……一个个熟悉的单位,一个个他亲自任命或提拔过的干部的签名,此刻在他的眼里,都变成了一张张扭曲而丑陋的嘴脸。
他看完最后一页的结论和建议,闭上了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一层薄薄的地壳强行压制着。
苏正知道,常规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接下来,就是点燃那根真正的引信了。
周立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重新睁开眼。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令人胆寒的平静。他一页一页地,将报告重新翻回到第一页。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正用钢笔写下的那行批注上。
“清源县的保障房工程做得非常‘坚固’,质量‘好’得令人称赞!建议让所有低收入群体都‘住’进去,让他们‘满意’!”
初看之下,这行字与整篇报告的内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荒唐。
周立年的眉头瞬间皱得更深了。这是什么意思?苏正疯了吗?写了这么一份揭露豆腐渣工程的报告,最后却写了这样一句赞扬的话?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那几个被特意加上了单引号的词上。
‘坚固’……
‘好’……
‘住’进去……
‘满意’……
周立年是何等人物,在官场沉浮几十年,对文字的敏感度早已深入骨髓。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反讽意味。这是一种极致的、辛辣的嘲讽!
可仅仅是嘲讽吗?
周立年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两件事。
第一件,是李局长的学区房一夜之间消失,所有靠关系入学的孩子被挡在校门外。起因,是苏正那份报告上“祝愿教育‘公平’无比”的批示。
第二件,是陈局长和卫健系统的一众干部,突然“享受”到了基层医疗的困境,求医无门。起因,是苏正那份报告上“祝愿基层医疗‘资源丰富’”的批示。
一股寒意,顺着周立年的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他再次看向那行批示,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的瞳孔中放大,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力量。
他彻底懂了。
苏正这根本不是在写反话,他这是在许愿!不,比许愿更可怕,他这是在下达一道判决!
他希望那些豆腐渣工程变得“坚不可摧”,希望那些搞腐败的官员亲身体验一下这“坚固”的滋味,希望他们被强制“住”进自己亲手建造的“坟墓”里,直到他们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为止!
周立年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苏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他眼中瞬间变得神秘而又……危险。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掌握着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这种超越了世俗规则、近乎于“言出法随”的能力,让他这个县委书记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苏正迎着周立年的目光,神色坦然,不闪不避。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周立年从苏正的眼睛里,看到了决心,看到了愤怒,唯独没有看到对这种力量的炫耀和滥用。他看到的,是一颗为了百姓福祉,不惜动用雷霆手段的赤子之心。
周立年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他缓缓拿起桌上的那份报告,拿起那行苏正写下的、仿佛带着魔力的批示,声音沙哑而低沉地问道:
“小苏,如果我在这份报告上签字,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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