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遁走带来的短暂松懈,很快就被眼前的烂摊子冲得一干二净。风雨从破败的屋顶和洞开的殿门灌入,吹得殿内唯一还算完好的那盏气死风灯(小泉重新点亮的)忽明忽灭,映照着一片狼藉——断裂的房梁、塌陷的屋顶、满地碎木瓦砾、混着泥水和……几根色彩鲜艳的鹦鹉羽毛。
“恩公,现在咋办?”阿蛮挠着头,看着这堪比被野猪群拱过的现场,瓮声瓮气地问。他腿侧被划破的裤子咧着嘴,露出里面只是微微泛红的皮肤,果然连血都没怎么流。
小泉龇牙咧嘴地捂住肩头和下颌的伤口,先是快步走到殿角,查看那蜷缩在破棉絮里的老太监。那老太监被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打斗和巨响彻底吓破了胆,此刻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筛糠般抖动着,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和破碎的音节:
“鬼……有鬼……黑……黑的……杀……杀……”
“娘娘……跑……快跑……”
“柱子……倒了……天塌了……”
小泉伸手搭上他的脉搏,只觉得脉象紊乱虚弱,如同风中残烛,显然是因极度惊吓,心神彻底失守,再度陷入了深度痴傻的状态,比之前更加严重。想从他口中再问出关于“那件事”的任何信息,怕是绝无可能了。
小泉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这老太监是条重要的线索,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安神药粉,小心地喂老太监服下少许,又将他安置到一处稍微干燥、能避开风雨的角落,留下些干净的饮水和易于吞咽的食物。
“阿蛮,帮忙把这里稍微收拾一下,至少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打斗的痕迹。”小泉忍着疼,开始动手将一些散落的、明显是刀劈剑砍痕迹的木块踢到废墟下面。
阿蛮应了一声,开始吭哧吭哧地搬动那些巨大的断梁和瓦砾。他力气大,干这体力活倒是得心应手,只是动作粗犷,往往弄得尘土飞扬,更像是搞破坏了。
“轻点!笨蛋!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塌过吗?”小泉没好气地低吼。
阿蛮委屈地放下手里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溅起一片泥水:“哦……俺轻点……”
就在这时,昏迷的鹦鹉悠悠转醒,它晃了晃晕乎乎的小脑袋,发现自己漂亮的尾羽折断了,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嗷!爷的尾巴!爷吃饭的家伙式儿啊!” 它爱惜羽毛胜过性命,此刻简直痛彻心扉。
小泉赶紧把它捧过来,检查了一下,除了尾巴折了,身上还有些擦伤,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弹了它一个脑崩儿:“别号了!没死就不错了!赶紧想想怎么糊弄过去!王太医那边肯定瞒不住!”
鹦鹉用翅膀捂着脑袋,绿豆眼转了转,突然尖声道:“糊弄?咋糊弄?说房子自己高兴塌着玩?”
小泉眼睛却是一亮,目光在坍塌的房梁、满地的狼藉和窗外依旧哗啦啦的暴雨上来回扫视,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型。
“房子自己塌了……倒是个好说法!”小泉摸了摸下巴,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神却亮了起来,“阿蛮,别收拾了!越乱越好!就保持这样!”
阿蛮懵懂地停下动作:“啊?不收拾了?”
“对!”小泉开始完善他的“妙计”,“我们就说,昨夜风雨太大,我担心各处宫室安危,尤其是这年久失修的冷宫,特意过来巡查。结果刚到这儿,就听见里面房梁嘎吱作响,眼看要塌!我冲进来想救这位老太监,结果刚把他拖开,房梁就轰隆一声塌了!阿蛮你是因为不放心我,跟着来找我,正好看到房子塌了,冲进来救我,才弄出这么大动静!”
他越说越觉得合理,简直天衣无缝!完美解释了巨响、狼藉、他身上的伤、以及阿蛮的出现!
阿蛮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努力理解:“哦……就是说,房子是自己塌的,俺是来救恩公的,那个黑衣服的王八蛋……没来过?”
“对!从来就没有什么黑衣服的王八蛋!”小泉斩钉截铁,“记住了吗?房子,是自己塌的!”
鹦鹉蹲在小泉肩头,歪着脑袋消化了一下这个说法,突然兴奋地扑棱了一下翅膀(忽略了尾羽的疼痛),尖声学着梁木断裂的声音:“嘎吱——嘎吱——要塌啦!”
然后又模仿小泉“焦急”的呼喊:“快救人啊!”
最后模拟房屋坍塌的巨响:“轰隆隆——!!!”
学得惟妙惟肖,甚至还自带音效!
小泉满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鹦鹉,到时候你就这么叫!阿蛮,你就一口咬定是来救我的,别的啥也不知道!”
阿蛮重重地“嗯”了一声,握紧了拳头:“俺记住了!房子自己塌的!俺是来救恩公的!”
看着这一人一鸟,小泉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虽然这个说辞漏洞不少,比如他一个太医为何半夜跑来冷宫“巡查房屋”,比如阿蛮是如何“恰好”找到这里的……但眼下,这已经是唯一能勉强自圆其说、避免立刻被当成刺客同党抓起来的办法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和殿内昏迷不醒、无法对证的老太监,心中暗忖:希望能糊弄过去吧……至少,先过了王太医那一关。
只是,那隐匿在暗处的黑手,会相信这套说辞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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