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那句低沉而直白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烧红的炭，在林知意的心底激起了滚烫的、久久不息的涟漪。“因为它让我想起了，你脸颊染上绯红时的颜色。”——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她整个人都蒸腾得晕晕乎乎。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任由他温热干燥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指尖那似有若无的、带着珍视意味的摩挲。脸颊上的热度一路蔓延至耳根、脖颈，仿佛真的能与那条天价粉钻的光泽相媲美。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和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嚣。但这寂静却不再令人不安，反而充满了某种黏稠的、甜腻的张力，将两人紧紧缠绕。
林知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身旁男人沉稳的呼吸。他似乎并不急于打破这沉默，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目光时而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时而…不经意地掠过她低垂的、泛着动人红晕的侧脸。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她此刻的狼狈与悸动。
这个认知让林知意更加无地自容，却又隐隐有一丝…被他全然看在眼里的、隐秘的欢喜。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她公寓楼下。
引擎熄火，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陆延舟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指尖，依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流连忘返的意味，轻轻划动着。
那细微的触感，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带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林知意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终于…要说什么了吗？
还是…要做些什么？
她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上，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充满了侵略性却又无比温柔的气息上。
然而，预想中的进一步动作并没有发生。
陆延舟的指尖停顿了下来。他微微收拢手掌，将她的手更紧地握了一下，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克制地，松开了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和包裹感，让林知意的心也跟着空落了一下。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他。
陆延舟也正看着她。车内顶灯没有打开，只有仪表盘幽微的光线和窗外路灯透进来的朦胧光晕，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轮廓。他的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却又仿佛蕴藏着即将喷薄的熔岩。
“到了。”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平静。
“……嗯。”林知意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生怕自己会溺毙在那片过于深沉的眼眸里。
她伸手去推车门，指尖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软，第一次竟然没能推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伸了过来，轻松地帮她推开了车门。他的手臂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臂，那短暂的接触，再次让她浑身一颤。
“谢谢。”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下车，站在了微凉的夜风里。
夜风拂面，稍微驱散了一些她脸上的燥热，却吹不散心底那片被他搅动的汹涌波涛。
陆延舟也跟着下了车，他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
两人站在公寓楼下，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边缘模糊地交融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亟待打破的僵持。
他看着她，目光从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到她依旧泛着红晕的脸颊，再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那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细节都刻入脑海。
林知意被他看得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低垂着眼睑，盯着自己高跟鞋的鞋尖。
“那条项链，”陆延舟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沉默，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会让赵特助明天送到你公司。”
林知意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送给我？不，陆延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那条粉钻项链的价值，她根本无法想象，也绝不可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它本该属于你。”陆延舟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只有你，才配得上那样的颜色。”
他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再次精准地撬开了林知意的心防。不是因为项链的价值，而是因为他话语里那份毫无保留的认定与……赞美。
她张了张嘴，还想拒绝，却在对上他那双深邃而认真的眼眸时，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神在告诉她，这不是施舍，不是炫耀，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她值得。
这种被一个人如此坚定地、毫无条件地认为“值得”的感觉，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让她心动，也更让她……无力抗拒。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挣扎与动容，陆延舟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那本就微小的距离。
他抬起手，这一次，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轻轻拂开了她颊边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温柔地掠过她滚烫的耳廓。
那触碰轻柔得像是一片雪花落下，却让林知意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很晚了，”他的指尖在她耳畔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上去吧。”
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没有索要晚安吻，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催促，却比任何热烈的告别都更让林知意感到一种被珍视的、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小小倒影，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点了点头：“……好。”
然后，她像是害怕自己会改变主意，或者会做出什么更失控的举动，飞快地转过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公寓大楼。
直到跑进电梯，靠在冰冷的金属轿厢壁上，林知意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起来。电梯镜面里，映出她双颊绯红、眼眸湿润、头发微乱的狼狈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女强人影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狼狈的她，被他用那样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被他用那样昂贵而用心的礼物珍视着。
电梯缓缓上升。
她的心，却像是留在了楼下，留在了那个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离开的男人身边。
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从那条为她拍下的项链，到他最后那句克制而温柔的“上去吧”，都像是一道道清晰的刻痕，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生命里。
再也无法抹去。
电梯到达，她走出电梯，回到寂静的公寓。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原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依旧站在车旁，微仰着头，似乎正望着她窗口的方向。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沉沉的夜色，林知意仿佛能感受到他那道专注而深沉的目光。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这一方属于她的天地。
过了许久，直到林知意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麻，楼下那道身影才终于动了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没有立刻离开，又停留了几分钟，然后才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驶离，融入了城市的夜色车流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子的踪影，林知意才缓缓放下窗帘，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位置，那里，满满地，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他今夜带来的、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温柔与悸动。
送她到家楼下。
看似是一个寻常的结束。
却成了她与他之间，一段崭新关系的，最动人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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