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韩石鼻腔。他背靠沁着水珠的岩壁调息,粗布短打上还沾着张铁的血——那是从对方逐渐冰冷的躯体上扯下的碎布,此刻被他死死攥在胸口,仿佛还能触到挚友最后的体温。
月光透过洞顶裂隙漏下,在湿滑的岩壁上割出银白碎片。韩石指尖反复摩挲着怀中石锁的棱角,那枚从墨老遗物堆里翻出的古朴残片正泛着幽蓝微光,如往常般将外界稀薄的灵气过滤成细流,缓缓注入他枯竭的经脉。这是他三日前吞服墨老留下的最后一枚固元丹后,唯一能维持灵力运转的依仗。
噗——
洞外忽然传来利器破空的锐响,韩石瞳孔骤缩。三道青芒裹挟着罡风掠过洞口,钉入石壁的三柄飞剑尾端还缠着染血的符纸,朱砂字迹被血污浸透,隐约能辨出七玄执法的字样。他屏息缩进岩壁阴影,听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月光重新漫过洞口,才敢探出头。
张铁的伤......韩石喉结滚动,指尖掐进掌心。三日前那场混战里,张铁为替他挡下蚀骨老怪的噬魂钉,整个人被钉穿在魔修法杖上。他记得那声闷响,记得张铁回头时苍白的笑,记得对方塞给他的半块烤红薯还揣在怀里——此刻那半块红薯早已被血浸透,硬得硌人。
墨老......他低唤一声,怀中的石锁突然震颤。月光透过岩缝漏下,在石锁表面凝出一道虚影:墨老闭目掐诀,银须垂落,正是当年在药园教他辨草的模样。残影张了张嘴,韩石却读懂了唇语——黑岩山。
原来如此。韩石扯下染血的衣襟包扎手臂,石锁的微光映得他眼底发亮。三年前墨老醉酒后曾抓着他的手呢喃:小石,若七玄有变......去黑岩山寻千机阁旧部。那时他只当是老糊涂的胡话,如今看来,墨老早就在布局。
洞外忽有异响。韩石闪电般掐灭掌心灵火,石锁青光大盛,在岩壁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符箓——这是墨老所授《遁甲天书》的残篇,此刻被石锁强行催动,竟在方圆十丈布下混淆天机的幻阵。
什么人?沙哑的喝问声刺破夜色。五道黑影呈合围之势逼近,为首者腰间挂着七玄门制式玉牌,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芒——那是被魔气侵染的征兆。韩石认出其中一人腰间挂着墨老常用的药囊,心口猛地一揪。
石锁突然传来灼烫,韩石福至心灵,并指成剑按在洞壁某处凸起。轰隆声中,整面山壁轰然翻转,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这是七玄门初代长老留下的千机洞,此刻被石锁激活,成了绝地逃生的生机。
追!他往那边跑了!黑影们暴喝。韩石在甬道中狂奔,身后传来符咒炸裂的轰鸣。石锁不断释放灵气缓冲冲击,他清晰听见追兵中有人祭出了燃血遁——那是金丹修士才可施展的秘术,灵力如血雾般翻涌,竟将岩壁灼出焦痕。
前方豁然开朗。韩石撞进一片迷雾笼罩的山谷,石锁青光突然暗淡。他踉跄着扶住石壁,发现此处竟生长着七玄门药园才有的月见草,只是叶片边缘泛着不祥的灰斑,草叶上还凝着暗红的血珠——像是被魔气侵蚀过的痕迹。
用这个。
沙哑的女声从雾中传来。韩石猛然转身,石锁自动护主横在胸前,却见一名蒙面女子抛来枚玉简。她裹着深灰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涂着血色脂粉的脸,眼尾一颗朱砂痣格外醒目。
玉简入手冰凉,刻着黑岩山三个篆文。韩石刚要道谢,女子已化作残影消失。他捏碎玉简,神识瞬间被海量信息淹没——这是黑岩山外围的隐雾阵布阵图,附带三十六个灵气节点的方位。更令他心惊的是,图中某处标注着千机阁遗址,旁边赫然画着半块玉佩的图案,与墨老临终前塞给他的残玉完全契合。
千机阁......韩石摩挲着玉简边缘,忽然想起墨老说过的话,千机阁主擅机关术,能布下困杀元婴的幻阵。他抬头望向雾气弥漫的山谷,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似乎在回应他的思绪。
洞外忽有破空声。韩石迅速熄灭灵火,石锁青光在岩壁上投下斑驳阴影。他借着月光观察,发现追兵已散去大半,只剩两人还在搜索。其中一人腰间挂着墨老的药囊,正蹲在地上翻找血迹。
墨师叔的药囊......韩石攥紧石锁,喉间泛起苦涩。他想起墨老总说他根骨太差,莫要强求,想起对方在他被外门弟子欺辱时偷偷塞来的疗伤丹。如今墨老失踪,药囊落入魔修之手,他连最后一丝与师父的联系都要被斩断。
石锁突然震颤,韩石低头望去,发现残玉上的纹路与玉简中的千机阁遗址标记完全重合。他福至心灵,将残玉按在石锁凹槽处——咔嗒一声,石锁表面浮现出全新的符文,竟与玉简中的隐雾阵图如出一辙。
原来......韩石瞳孔微缩。墨老早将他与千机阁的命运绑在了一起,那半块残玉不仅是信物,更是开启黑岩山秘辛的钥匙。
雾气渐散,韩石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攥紧了手中的玉简与石锁。他知道,黑岩山不会是他最终的归宿,但至少,那里有墨老留下的线索,有他继续前行的方向。
山风卷起几片残叶,掠过他染血的衣摆。韩石深吸一口气,将张铁的碎布重新系紧——这一次,他要为自己,也为逝去的人,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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