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杀气,太重了。”
董卓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在了貂蝉最敏感的神经上。
琴弦的余音,仿佛被这句话瞬间冻结,死寂在大厅沉闷的空气里。周遭的侍卫和侍女,依旧低眉顺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那份凝滞,却比任何喧哗都更令人窒息。
貂蝉搭在琴弦上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而上,直冲天灵盖,又在瞬间退去,留下四肢百骸一片冰凉的空白。她脑中预演过千百遍的应对,那些凄婉的辩解,那些示弱的言辞,此刻全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听懂了。
这个被义父王允断言为“一勇之夫,嗜血好色”的国贼,他听懂了《广陵散》里的聂政之志,更听清了她藏在琴声里的,那份不加掩饰的决绝与恨意。
她所有的试探,都变成了一场自取其辱的独角戏。她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孩子,挥舞着一把木剑冲向一头假寐的猛虎,而猛虎只是睁开眼,便让她看清了彼此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相国……说笑了。”
许久,貂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风沙磨砺过。她强迫自己抬起眼帘,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试图挤出一个凄楚的笑容,“《广陵散》曲调本就慷慨激昂,奴家……奴家只是入戏太深,情难自已,惊扰了相国,还望恕罪。”
这番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董卓没有说话,只是从那张宽大的虎皮椅上,缓缓站了起来。他那肥硕的身躯,带着一股山峦般的压迫感,一步步向她走来。地板的轻微震颤,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貂蝉的心跳上。
他走到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那股混杂着酒肉与熏香的浓烈气息,比刚才更加霸道,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入戏太深?”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曲中是聂政刺韩王。你弹琴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是那个叫聂政的刺客,还是那个该死的韩王?”
轰!
这个问题,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貂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无法回答。
说想的是聂政,那便是承认了自己心怀刺杀之意。
说想的是韩王,那岂不是在说他董卓便是那该被刺的暴君?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破解的死局。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动着,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彻底明白了,从她踏入这座府门开始,她就不是猎人,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只被蛛网牢牢粘住的飞蛾,而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只耐心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挣扎的蜘蛛。
【叮!目标人物“貂蝉”,仇恨值由75(警惕)下降至60(恐惧)。】
【状态更新:深度伪装→伪装剥离、高度警惕→极度恐惧、意图不明→意图暴露。】
陈默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系统,看见没?这就叫专业。对付这种自作聪明的文艺女青年,就不能跟她讲道理,得直接用逻辑和气势,把她的心理防线碾碎。你看,仇恨值都吓掉了十五点。】
【温馨提示:恐惧无法转化为“修正值”。请宿主再接再厉,尽快完成“获得初步信任”的任务目标。】
【知道了知道了,正在进行心理建设呢。】陈默不耐烦地在心里回了一句。
看着眼前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的美人,陈默知道,火候到了。再逼下去,这根绷紧的弦,可能就真的断了。
就在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到顶点,连侍卫们都觉得后背发凉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粗野狂放的大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满室的死寂。
董卓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笑得前仰后合,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他那张原本阴沉的脸,又变回了那副粗鄙油腻的模样。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他指着貂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夫还以为王司徒送来的是只温顺的小绵羊,没想到,是只爪子还挺利的小野猫!”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貂蝉彻底懵了。
她愕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个疯子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前一刻,他还是那个心思缜密、一言便能定人生死的恐怖君王。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粗鲁不堪、喜怒无常的国贼董卓。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好!好得很!”董卓笑够了,抹了把脸,重新坐回主位,随手抓起一块肉排,大口撕咬起来,含混不清地说道:“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有性子,有胆气!比那些哭哭啼啼、逆来顺受的女人强多了!弹得好!这曲子,老夫爱听!”
他一边说,一边用油腻的手指着貂蝉,“你,以后就是老夫的人了。给老夫好好待在府里,想弹琴就弹琴,想唱曲就唱曲。只要把老夫伺候高兴了,金山银山,老夫都赏给你!”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施舍般的、高高在上的腔调。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心理交锋,根本没有发生过。他只是一个听了一首好曲子,龙心大悦的暴君。
貂蝉跪坐在原地,手脚依旧冰凉,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她看不懂。
她完全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他到底是真的蠢,没听出她琴声里更深层的意思?还是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这一切,都只是他更为高明的伪装?
恐惧之后,是更深的迷茫。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恐惧,更让人无助。
“来人!”董卓吃完肉排,用衣袖擦了擦嘴,大声喊道。
一名老媪立刻躬身走了过来。
“把她带下去。”董卓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一件寻常物件,“安排到‘清漪园’去住,那是府里最好的院子。再找几个太医去给她瞧瞧,瞧她那小脸白的,别是什么时候一口气没上来,死了,老夫的曲儿可就没得听了。”
老媪连忙应诺。
董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已经站起身的貂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小野猫,今天这曲子杀气太重,听得老夫心里发燥。明天,给老夫换一首,弹个喜庆点的!听见没?”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又去招呼侍卫们继续喝酒吃肉,仿佛已经将她彻底抛在了脑后。
老媪走到貂蝉身边,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随我来吧。”
貂蝉行尸走肉般地站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坐在主位上,已经和侍卫们划拳猜令、喧哗吵闹的肥胖背影。
那个背影,粗野,狂放,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暴发户气息。
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背影,与刚才那个眼神锐利如刀,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将她所有的伪装和试探,都撕得粉碎。
却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轻轻放过了她。
他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对她施以暴行。反而给了她最好的住所,还要为她请来太医。
这算什么?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不,这感觉不对。他那随意的态度,不像是刻意的拉拢,更像是一个主人,在安置一件刚刚到手、虽然有些扎手,但颇为有趣的玩物。他要的,不是她的屈服,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貂蝉被老媪引着,一步步走出这座让她心神俱裂的大厅。
门外的月光,清冷如水,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她回头,望向身后那片灯火通明、喧嚣嘈杂的地方,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比面对死亡更深刻的寒意。
她逃离了王允的牢笼,却一头撞进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迷宫。
而迷宫的主人,那个被天下人唾骂的国贼,他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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