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如薏却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海兰说的都是她心里想的，但她觉得自己是个大气体贴的人，自然不会在嘴上争执什么：“皇后自有皇后的规矩，那到底是皇上和皇后的女儿，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呢？”
海兰的话语刻薄而冰冷，仿佛璟婋的痛苦挣扎和琅嬅的心碎欲绝，都不过是她用来讽刺皇后无能的证据。
而在如薏看来，这后宫之中，只有她如薏才是最懂得如何为帝王分忧的人。
弘历哥哥最终将永琪交给她抚养，又将阿箬的未来交到她手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启祥宫那边，金玉妍正对镜描摹着新得的螺子黛，贞淑低声将养心殿和长春宫的风波一五一十地禀报。
金玉妍的动作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
“呦，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她放下眉黛，手指轻轻敲击着妆台：“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平日里最重规矩，最讲体统，恨不得把‘贤德’两个字刻在脑门儿上。如今可好，亲生女儿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把她那层贤德的皮都扒下来了。”
“说什么‘还债’，什么‘心无所依’，这不就是在打皇后的脸，说她这个额娘当得不够格吗？”
她越想越觉得畅快，忍不住笑出声：“还固伦公主呢！真是丢人现眼！皇上的脸色想必是难看极了？被自己的女儿指着鼻子说偏心，还是当着太后的面....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原来自诩天朝上国的大清皇室私底下也有这么多的不堪，连玉氏都比不上。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在长春宫被皇后娘娘质问得哑口无言呢。”贞淑也跟着低笑。
金玉妍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眼神变得阴冷而得意：“富察琅嬅，你还是走到了今天，永琏不中用了，璟婋又成了个活死人，我看你这中宫的位子，还能坐得多安稳。本宫一定要走上去，一定要走到那个位置上去。”
她拿起一支赤金红宝石簪子，狠狠插进发髻，仿佛那簪子就是她刺向皇后的利刃：
“贵妃、皇后，谁都不能挡了本宫的路。”
最后，弘历冷了富察琅嬅半个多月，连后宫都不进，一时间各宫便有了些怨气。
苏绿筠没想到富察琅嬅为了女儿和皇帝杠上了，还杠了这么久，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总有人要先低头。
她去养心殿请安，弘历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去长春宫见富察琅嬅，富察琅嬅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帝后闹别扭，传到前朝，前朝也有了些言语。
“帝后不和，会让天下不安。”
弘历有些烦躁地听张廷玉喋喋不休，但他还算敬重这位老臣，爱说就说去吧，等他说够了总要出宫去。
富察傅恒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深深叹一口气，向弘历请旨，希望能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弘历扶额听着让人给张廷玉续了茶水，摆摆手让他走了。
“你也是来劝本宫，让本宫低头的吗？”富察琅嬅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站在弘历身边，顿时觉得伤心：“你是本宫的亲弟弟啊！”
“娘娘。”富察傅恒面色不改：“奴才是您的亲弟弟，但是奴才不能不为富察氏、不为公主、阿哥考虑。和安心志坚定，太后亲下懿旨，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既然这样，您一直冷着皇上不肯见皇上，最后连累的还是和安。”
富察琅嬅听他的冷言冷语心里一阵钝痛，没忍住就红了眼眶：“和安她才多大？她懂什么？她若是不嫁人，世人会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的！她以后怎么活！以后让璟瑟怎么活！唾沫是可以淹死人的！”
富察傅恒轻轻叹了一口气，富察琅嬅所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可是这事情是太后下旨，皇上一向敬重太后，是绝对不会忤逆太后的意思的。富察琅嬅这样执拗，对所有人都无益。
“娘娘，您也得想想和安要的是什么。您比奴才更了解她，就知道她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改。您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又何必和皇上过不去？”
富察傅恒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弘历一向看重他，几乎是和富察琅嬅吵了架的第二天就发泄般把前因后果都一股脑说了出来，顺便给自己辩解了几句。
他知道帝王的心思，也知道富察琅嬅的心思。
但是谁都不了解他。
富察傅恒觉得谁都没有错。
弘历是薄情帝王，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没有错；富察琅嬅是慈母，为了儿女的未来而与皇帝对抗也没有错；和安身子不好、早慧敏感，对薄情阿玛失望更没有错。
如果谁都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富察琅嬅：“娘娘，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皇上的什么？又或者，有人撺掇公主出家？奴才知道您身边的大宫女是纯贵妃宫里出来的，和和安和敬关系好的二公主也是纯贵妃的女儿。”
“你疯了？你怀疑绿筠？”富察琅嬅猛地抬起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她是本宫的知己，和本宫相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二心，你居然怀疑她？璟惗也是在本宫膝下长大，和本宫的孩子有什么区别！这一切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总有人要为这一切承担责任。”富察傅恒神色淡然而无情，他是这场纷乱中最冷静的人：
“如果不是纯贵妃，您觉得是谁呢？前朝张廷玉张大人此时正在养心殿，他在催促皇上做决定，奴才只能来劝您。”
“皇帝不会有错，皇后不会有错，太后更不会有错，那错的人是谁呢？”
“您不愿意选纯贵妃，那您要选谁呢？”
富察傅恒静静地看着富察琅嬅：“是慧贵妃？还是娴妃？还是和安身边的谁？”
富察琅嬅终于忍不住猛地起身：“为什么错的一定是后宫的人？！为什么错的就不能是皇帝！？”
“您说的没错。”富察傅恒叹息一声：“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才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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