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咱家站好了！”
尖利的嗓音在浣衣局院子里炸开，一个身着深紫色宦官服的中年太监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阴鸷的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宫女们。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认出这是三皇子萧景琰的心腹太监，姓孙，宫中都叫他孙公公。
“孙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临时掌事的姑姑连忙迎上前。
孙公公冷哼一声，尖声道：“有人举报浣衣局私藏禁物，三殿下特命咱家前来搜查！”
宫女们顿时哗然，个个面露惶恐。私藏禁物在宫中是大罪，轻则杖责，重则处死。
沈清辞与林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这分明是冲着她们来的。
“搜！”孙公公一挥手，侍卫们立即四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
浣衣局顿时乱作一团。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箱笼被推翻在地，连宫女们的私人物品也被翻出来检查。
“公公，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掌事姑姑急得满头大汗。
孙公公不理她，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沈清辞身上。
“你，出来。”他指着沈清辞。
沈清辞心中一凛，面上却保持镇定，上前一步福了一福：“奴婢见过公公。”
孙公公眯着眼打量她：“你就是那个沈清辞？”
“奴婢阿辞。”
“呵，装什么傻？”孙公公冷笑，“罪臣沈毅之女，真当没人认得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宫女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沈清辞。
沈清辞垂眸不语，心中飞快思索对策。看来三皇子已经查清了她的身份，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咱家听说，你前几日展露了一手好功夫？”孙公公踱步到她面前，“一个罪臣之女，隐姓埋名潜入宫中，还身怀武艺，你说这是想做什么？”
“奴婢不敢。”
“不敢？”孙公公突然提高音量，“搜她身上！”
两个侍卫应声上前，就要对沈清辞搜身。
“公公！”林婉儿突然冲出来挡在沈清辞面前，“阿辞是清白的！”
“滚开！”孙公公一脚踢开林婉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沈清辞急忙扶住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强自压下：“公公要搜便搜，何必为难他人。”
孙公公冷哼一声，示意侍卫继续。
沈清辞心中焦急。她袖中确实藏着一张关于周崇年的纸条，若是被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侍卫即将碰到她衣袖的刹那，院外忽然传来通报：
“九殿下到——”
孙公公脸色微变，连忙挥手让侍卫退下。
萧彻缓步走入院子，目光淡淡扫过一片狼藉的浣衣局：“孙公公好大的阵仗。”
“九殿下。”孙公公勉强行礼，“咱家奉三殿下之命，搜查禁物。”
“哦？”萧彻挑眉，“可搜出什么了？”
“尚、尚未...”
“既然没搜出什么，就收手吧。”萧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公公面露难色：“可是三殿下吩咐...”
“三皇兄那里，本王自会解释。”萧彻打断他，“还是说，孙公公连本王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孙公公冷汗直流，连声道：“不敢不敢，咱家这就告退。”
说罢，他带着侍卫灰溜溜地走了。
浣衣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向萧彻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谢九殿下解围。”掌事姑姑连忙上前道谢。
萧彻摆摆手，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你随本王来。”
沈清辞心中忐忑，却只能跟上。
两人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萧彻才停下脚步。
“可知今日之祸从何而来？”他背对着她问。
沈清辞垂首：“奴婢愚钝。”
“愚钝？”萧彻转身，目光锐利，“你若真愚钝，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在宫中展露武功，就是自寻死路。三皇兄最忌惮会武之人，你这是在自投罗网。”
沈清辞抿紧嘴唇：“那日火势紧急，奴婢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萧彻冷笑，“你可知道，那场火很可能就是为你而放？”
沈清辞猛地抬头：“什么？”
“你以为那是意外？”萧彻目光深邃，“这深宫之中，从无意外。”
沈清辞心中巨震。若真如萧彻所说，那她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为何...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她忍不住问。
萧彻深深看她一眼：“因为本王需要你活着。”
“殿下需要奴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彻淡淡道，“三皇兄想要你死，本王偏要你活。”
沈清辞心中飞快权衡。萧彻的话不能全信，但眼下确实需要他的庇护。
“殿下想要奴婢做什么？”
“聪明。”萧彻唇角微扬，“三日后宫中设宴，你借送洗衣物之机，替本王留意一个人的动向。”
“谁？”
“周崇年。”
沈清辞心跳骤然加速。周崇年，那个她一直在暗中调查的户部尚书！
“为何要留意他？”
“你不必知道原因。”萧彻目光深邃，“只需记住，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一一记下。”
沈清辞垂眸思索片刻，终于点头：“奴婢遵命。”
“很好。”萧彻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递给她，“若有急事，可持此符到翠微宫求援。”
沈清辞接过玉符，触手温润，上面刻着一个精致的“彻”字。
“多谢殿下。”
萧彻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林婉儿才匆匆跑来：“阿辞，你没事吧？九殿下有没有为难你？”
沈清辞摇摇头，将玉符小心收好：“我没事。”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林婉儿拍着胸口，“要是被搜出那张纸条...”
沈清辞心中一凛：“婉儿，那张纸条...”
“我趁乱藏起来了。”林婉儿狡黠一笑，从袖中取出叠得小小的纸片，“还好我机灵，看见孙公公来就觉着不对劲，提前把它从你枕头下偷出来了。”
沈清辞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婉儿。”
“谢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林婉儿眨眨眼，“不过阿辞，九殿下为何三番两次帮你？他是不是...”
“别瞎猜。”沈清辞打断她，“皇室中人，岂是我们能揣测的。”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也充满疑惑。萧彻的帮助来得太过及时，仿佛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当晚，沈清辞辗转难眠。萧彻的话在她脑中回荡——
那场火很可能就是为你而放。
若真如此，那放火之人会是谁？三皇子？苏明月？还是另有其人？
而她袖中的这枚玉符，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深宫似海，暗流汹涌。而她，必须在这惊涛骇浪中，寻得一线生机。
窗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翠微宫内，萧彻听着暗卫的禀报，唇角微扬。
“她收下了？”
“是，殿下。沈姑娘已将玉符收好。”
“很好。”萧彻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接下来，就看她如何破局了。”
“殿下似乎很看重她。”
“一颗好棋，自然要好好利用。”萧彻目光深邃，“更何况，她比本王想象的还要聪明。”
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
而沈清辞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成为这场权谋棋局中，最关键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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