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柴髙被人群推搡得险些跌倒,却从嘈杂的议论声中拼凑出当前的处境。
来到此地已有许久。
他本是个寻常大学生,某日买药途中遭遇货车撞击,再睁眼便到了这陌生之地。
因无,他被当作流民抓去修筑长城,苦熬半年有余。
恰逢春耕时节,监管者准许家中有田的役夫返乡劳作。
他靠着半年来阿谀奉承、卖惨装乖,才换来这喘息之机。
在搬砖运石的间隙,他已探明当下是始皇帝三十七年。
这意味着六国尽灭,天下归秦。
虽已推行郡县,统一文字度量,但这看似铁桶般的帝国实则危机四伏。
此刻沛县刘季、楚地项氏等豪杰正暗蓄锋芒。
昔年与同窗论及秦史时,他们常争辩若始皇帝不死,大秦能否延续。
众说纷纭,唯有一点确凿无疑——只要这位 ** 活着,定能熬死那个同龄的泗水亭长。
然史册明载,三十七年正是始皇帝第五次东巡之年。
沙丘平台那场猝死,将引发赵高李斯矫诏杀扶苏、立胡亥的惊天阴谋,最终把这崭新王朝拖入万劫不复的泥潭。
天下将乱,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中自保都难,想要攀附权贵更非易事。
项羽虽为豪杰,但性情暴戾,一时也想不出如何能入他的眼。
说到刘邦……
这老儿虽得了天下,可抛妻弃子、不顾老父的劣行,无论出于何种考量,都显得靠不住。
若投奔于他,保不齐何时就被当了弃子。
陈胜吴广倒是名噪一时,终究如昙花一现,追随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唯有秦始皇可选。
史书对这位 ** 褒贬不一,但有一点无可争议——他从不亏待有用之才。
可眼下始皇命在旦夕,要想依附于他,先得设法救他性命,这难度着实不小。
柴髙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求医榜文上。
秦篆虽难辨认,但汉字一脉相承,加上旁人议论,他大致明白了内容。
始皇头痛呕吐,甚至咯血——这症状与他衣袋里的药正对症。
那是穿越前为父亲准备的,老人家脑溢血早期的症状与此如出一辙。
天赐良机!
若能治好始皇,不仅免去修长城之苦,以始皇的用人之道,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论谋略他不及李斯,比狠毒他输赵高,可他来自未来!
通晓历史就是最大的优势。
只要治好始皇,再设法阻止赵高、胡亥篡位。
始皇不死,刘邦项羽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正盯着榜文上治愈者封上卿的字样,一队官兵突然出现。
百姓纷纷避让,唯有柴髙站在原地。
在官兵逼近前,他猛地揭下榜文。
转身瞬间,已被团团围住。
揭榜者,可有把握医治陛下?为首的将领声如洪钟。
面对这铁塔般的汉子,柴髙强自镇定,故作高深地点头。
将领一声大喝,请先生入宫!
这炸雷般的嗓门惊得柴髙险些跌倒。
他勉强稳住身形,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在官兵簇拥下挺直腰板,朝咸阳宫走去。
咸阳宫朝殿乃始皇帝理政之所,分前廷与内室。
前廷聚众议事,内室决断机要。
此刻内室之中,竹简从嬴政掌中滑落,熟悉的钝痛再度侵袭头颅。
这顽疾如附骨之疽,太医令束手无策,数名御医已为此殒命。
令他忧心的不止病痛,更有四方异象。
东郡天现荧惑守心,石上刻始皇死而地裂;又有献璧者当道高呼祖龙今岁亡。
自那日起,他分明感到生机正从这副躯体里流逝。
横扫六合之功未竟,岂能就此长眠?北有匈奴眈眈而视,南越虽降却暗流涌动。
六国遗族蛰伏待发,纵使苦心栽培长子扶苏,其仁厚心性终究难镇豺狼。
报——!宦者踉跄奔入,蒙毅将军携揭榜医者候于殿外!
竹简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嬴政抬眼望向殿门,数月来斩杀无数江湖骗子后,竟还有人敢揭这催命皇榜?
宣。
蒙毅引着布衣青年入殿时,群臣目光如炬。
名唤柴髙的年轻人行礼时,殿内响起窸窣私语。
他坦然直身,迎上九阶之上那道审视的目光——玄衣纁裳的 ** 宛如黑云压城,令人呼吸为之一窒。
嬴政能成就如此伟业,从傀儡君王蜕变为九五之尊,绝非等闲之辈。
那双鹰目似能洞穿人心,锋芒毕露。
先生既揭皇榜,可知朕所患何疾?
年轻的求医者不过弱冠之年,嬴政指尖轻叩案几。
这般年纪,能习得几分真本领?
侍立百官察言观色,李斯整冠出列:此子师承名医,方敢揭榜。
当真?
** 目光掠过丞相,直刺阶下布衣。
禀陛下,小人并非医者。
柴髙攥紧袖中药囊。
他只需献药救人,何须懂那些望闻问切?若被追问医理,反倒露馅。
殿内杀机骤起。
李斯退回朝班时,官袍后襟已透冷汗。
逆贼!
赵高阴冷的声音刺破死寂:七国余孽未靖,此子必是刺客!
柴髙心头剧震。
他早该想到——这位千古一帝的疑心病,比史书记载更甚!
拖下去!
玄甲卫士的铁掌按得他膝盖生疼。
柴髙突然嘶声喊道:药!能治陛下头痛的仙药!
嬴政抬手的瞬间,甲士退潮般散开。
徐福所求的......柴髙剧烈咳嗽着,长生药就在小人怀中!
他盯着 ** 骤然收缩的瞳孔,暗自咬牙。
这剂谎言,必须比徐福编得更圆满。
关键在于以“仙药”为名,嬴政必然愿意多听几句,甚至可能愿意尝试。
若只说普通草药,便失去这番言语效力。
这实则是一种心理暗示。
“仙药?”
嬴政狐疑地望向柴髙,眼中满是怀疑。
殿中大臣低声议论,唯有位列前端的李斯与侍立嬴政身侧的赵高神色如常。
他们心知肚明,这所谓仙药不过是陛下心有不甘。
先前徐福所言所行,无一应验。
这仙药,谁知是何物?
“陛下。
”
此时,一人出列道:“臣近日夜观星象,陛下今年当有一劫,然劫数之中暗藏化解之机。
臣反复推演,却始终未能参透这破劫之人。
今日这位小兄弟携仙药而来,莫非正是应验天象?”
说话者是奉常麾下专司天象的太史崔庆。
他曾向嬴政提及天象劫数之事,故而嬴政闻言略有迟疑,目光再度落向柴髙。
“你既称带来仙药,且说说此药从何而来,有何功效?”
这正是信口开河的好时机!
柴髙从容应答:“回陛下,此药乃草民夜宿深山时偶得。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踏月而来,赐我仙药,言明可解陛下之痛。
”
“陛下,此人分明胡言乱语!若老神仙当真随处可遇,为何偏叫这黄口小儿撞见?陛下与徐福苦苦寻觅却无果。
”
“此言差矣。
神仙赐药,讲究缘分,合该我为陛下献药。
况且仙人素喜清修,不近尘嚣。
陛下乃万乘之尊,故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说。
陛下出行必随侍从,老神仙厌弃俗世烟火,倒也合乎情理。
”
柴髙说得煞有介事,几乎连自己都要信了。
赵高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瞥见嬴政面露赞许,终究未敢多言。
只是暗自记下这笔账。
嬴政颔首:“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既是献药,仙药何在?”
“就在草民身上。
”
柴髙取出事先藏好的药盒。
他本欲更换容器,奈何囊中羞涩,连饭食都难以为继。
再者,这现代包装在他看来简陋,但在秦人眼中,无纸无胶的物件反倒显得新奇珍贵。
听闻仙药随身,嬴政急不可待:“赵高,取药来。
”
“诺。
”
赵高弯身应下,走到柴髙跟前,接过那造型奇特的匣子,目光如刀般锋利,似要将其刺穿。
柴髙嘴角微扬,神色从容。
他毫无惧色!
赵高将药盒呈至嬴政案前,莫说殿内众人,便是嬴政也未曾见过这般物件。
待赵高启开匣盖,才见其中排列整齐的药丸。
药粒 ** ,表面泛着淡淡光泽,恍若传说中的仙家灵丹。
嬴政这些年来见识过的所谓仙丹不计其数,却尽是些乌黑浑浊的丸药,瞧着便觉不祥。
眼前此物令他暗自感慨:果真非凡品。
虽辨不出炼制材料,但这柴髙能献上此物,确有些真本事。
嬴政心中欣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将药丸置于玉盘之中。
传与众卿一观。
诺。
赵高捧着玉盘巡示群臣,众人皆露出惊异之色,更有贪婪目光暗藏。
然嬴政坐镇殿上——
纵使垂涎这,也只得眼馋罢了。
若有人胆敢觊觎陛下之物,即便服了仙丹,也难逃雷霆之怒。
嬴政的视线缓缓扫过殿下众人。
柴髙虽衣衫褴褛,却昂首而立,毫无怯懦之态。
嬴政暗自赞许:当年名震天下的荆轲,亦无这般泰然气度。
他选择性遗忘了某个曾吓得瘫软如泥的刺客。
待赵高回禀后,嬴政沉声发问:诸卿可识此物?
此物神异,臣等前所未见。
自然不识——这后世科技结晶,岂是先秦医者所能知晓?
柴髙并非轻视古人。
只是时代所限,若论才智他远不及这些先贤,不过占了光阴的便宜罢了。
他得意地环视殿中众人。
哈哈哈!
嬴政忽然放声大笑:连众卿都未曾得见,足证此乃稀世珍品,必是仙药无疑。
恭贺陛下得偿夙愿!群臣齐声唱和。
无论如何,先道贺总不会错。
嬴政难掩激动。
先前崔庆预言将有人解他劫数,看来应在这柴髙身上!若此药真能祛病延年,他便能多看护大秦江山些时日。
至于扶苏……
且慢慢历练吧。
冷静下来,嬴政仍不敢贸然服用,目光再度投向柴髙。
既是先生所献仙药,不知先生可愿先行试之?
自小到大,盼他死的人不计其数,纵使心中确信,仍存半分犹疑,唯有亲眼看着柴髙吞下此药,方能安心。
柴髙当即领会了始皇的用意。
许是遇刺太多,养成了这般多疑的脾性,不过 ** 服药确实不能轻率,这药服个一两颗也无大碍。
他上前拱手:既是仙药,小人甘愿试之。
嬴政微微颔首,赵高便将药呈至柴髙跟前。
柴髙面不改色地咽下一粒。
始皇紧盯着他的反应,见其服后无恙,反倒神采奕奕——虽是心理作祟,却也无妨。
他暗自掐算时辰,众臣亦屏息以待。
待一炷香燃尽,柴髙仍安然站立,始皇这才宽心,又召太医令诊脉。
陛下,此人气血旺盛,脉象稳健,毫无异状。
柴髙含笑收腕。
这得多亏大学时 ** 着锻炼,自然身强体健。
纵有些小毛病,当世医术也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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