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判躬身退出慈安宫,殿门一关,隔绝了外头所有的光。
太后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榻上,面沉如水。
方才还挂在脸上的那点和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暗恨程知意多此一举,竟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林婉月。
险些让她一番布置,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这程知意不简单,心机叵测。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丫头的心思。
她当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还是她早就窥破了这药中的玄机。
故意借林婉月这颗棋子,将事情闹大,逼得她不得不收手。
若真是后者,那这程知意的城府,便深得有些可怕了。
此事很快便有了定论。
市井之间,皆说那伯爵府的林娘子不知好歹,福薄命浅,连天家的恩典都消受不起。
反倒是程娘子,宅心仁厚,顾念姐妹情谊,却险些被人误会。
一时间,程知意倒是落了个温婉贤良的好名声。
她心里清楚,经此一役,太后短时间内,应当是不敢再对自己下手了。
她总算能得几日安生。
正这般想着,殿外的小太监却扬声通传。
“太后娘娘驾到。”
程知意心中一凛,面上却已堆起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孺慕。
她扶着花嬷嬷的手,快步迎了出去。
“妾身不知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太后由孙嬷嬷扶着,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必行这些虚礼。”
她拉着程知意的手,一同在殿内的软榻上坐下,目光关切地在她身上打量。
她伸手摸向腹中胎儿,欣喜道:“几日不见,似乎又见长了?”
程知意含笑:“妾身也觉得,到倒也不敢贪吃。”
太后似乎听出那句话的深意,无知的妇人以为多吃才好,可是很容易胎大难产。
她也不绕弯子了,直言:“哀家听说了林家丫头的事,心里总是不安。”
太后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程知意的手背。
“都怪哀家,思虑不周,竟忘了各人体质不同。”
“生怕你也同你那表姐一般,身子骨弱,反倒受不住这天大的福气。”
这话语之间,满是试探。
程知意像是丝毫没有听出来,只一脸的惶恐与感激。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
她眼圈一红,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
“此乃娘娘的慈心,是妾与腹中孩儿天大的福分。”
“妾身的身子,妾自己清楚,康健得很。”
“表姐之事,是她自己福薄,更是妾身的过错。”
“是妾自作主张,想着姐妹情深,才分了药给她,险些害了她。”
她说着,便要起身跪下请罪。
太后连忙将她按住,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
看她这副模样,似乎确实是一无所知。
太后心中稍安。
她话锋一转,又道。
“你如今月份渐大,身边只一个花嬷嬷伺候,哀家总是不放心。”
“这样吧,哀家再从慈安宫里,拨几个手脚麻利又懂事的侍女过来,也好替你分担分担。”
这是要派人来监视她了。
程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
“娘娘的美意,妾心领了。”
她抚着小腹,神情有些歉疚。
“只是妾身自小便有个怪毛病,喜静。”
“人一多了,便觉得心浮气躁,头也跟着疼起来。”
“太医说,这对腹中孩儿的将养,不大好。”
“有花嬷嬷一人在身边伺候,已是足够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既如此,哀家也不勉强你。”
“只是你这身子,终究是大事,马虎不得。”
“往后,便让哀家常用的王太医,每日过来为你请一回平安脉吧。”
“他的医术,是宫里头最好的,有他在,哀家才能真正放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程知意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娘娘凤体安康,才是社稷之福,妾身怎敢劳烦王太医。”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
“说起来,眼下最需要太医照料的,还是表姐。”
“都怪妾身思虑不周,让她误食了相冲的食物,才致此祸。”
“妾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巧妙地将话题,又引回了林婉月的身上。
太后最不愿提的,便是此事。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不咸不淡地敷衍道。
“那是她自己的事,与你无干。”
太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将目光落在了程知意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近来胃口如何,孩儿可有闹你。”
程知意立刻换上了一副幸福满足的模样,天衣无缝地回答着太后的问话。
一问一答间,皆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太后又坐了片刻,见实在问不出什么破绽,便也失了兴致,起身摆驾回宫。
程知意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到殿外。
直到那明黄色的仪仗走远了,她脸上的温顺与感激,才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夜色如墨,将殿宇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
程知意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指尖轻轻捻着一粒滚圆的蜜饯,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太后今日的来访,看似是安抚,实则步步紧逼。
想安插人手,又想让御医日日来请脉。
她将蜜饯放回碟中,唤了一声。
“来人。”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从暗处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跪在她的脚边。
“娘子有何吩咐。”
“去伯爵府瞧瞧。”
这个小太监是她的心腹,好用。
“看看林娘子停了药后,身子如何了。”
“再替我送样东西过去。”
她说着,从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素面瓷瓶,递了过去。
“就说是从我娘家寻来的温补方子,不伤身,只安神。”
小太监心领神会,将瓷瓶揣入怀中,叩了个头,便退出去了。
花嬷嬷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血燕走进来时,正瞧见那小太监的背影一闪而过。
她眼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娘子,夜深了,用些燕窝暖暖身子吧。”
程知意像是刚回过神来,接过燕窝,舀了一勺,神情有些倦怠。
“方才想起些家里的事,扰了嬷嬷。”
花嬷嬷将一旁的灯芯拨亮了些,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奴瞧着,方才出去的,像是管着花房洒扫的德全。”
“娘子怎会使唤他做事。”
程知意垂着眼,吹了吹勺中的燕窝。
“不过是让他去我房里,取些安神的香料罢了。”
“前些日子被表姐的事吓着了,夜里总睡不安稳。”
她揉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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