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站在监室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个狭长的囚室。
这个八米长、三米宽的空间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水泥匣子，压抑得令人窒息。
左侧是一排灰暗的水泥通铺，冰冷的床板上散落着几床泛黄的被褥，隐约散发着霉味。
一条一米来宽的过道将通铺与右侧墙壁隔开，斑驳的墙面上布满了经年累月留下的刻痕和可疑的污渍。
过道尽头是不到两平方米的简易卫生间。
生锈的铁质马桶旁挂着几条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毛巾。
石头的目光在马桶上方停留——那里歪歪扭扭地刻着欢迎新兵四个字，旁边还画着个粗俗不堪的涂鸦。
条件不错嘛。石头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故意晃动手腕，让镣铐在铁门上撞出一声巨响，吓得身后的犯人们集体打了个哆嗦。
刀疤脸立刻弓着腰凑上前，谄媚道：大哥，您睡靠门这个位置，离厕所最远，没味儿......
这时，一名狱警将怀中的包裹轻轻放在通铺上：石头哥，这是您的生活用品。他压低声音补充道，我们先告退，有事您随时招呼。
随着沉重的铁门一声关上，石头脸上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背对着众人站在门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铁栅栏。
石头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可是心底却像灌了铅般不断下沉。
作为一个杀人犯，他很清楚，这间暗无天日的牢房，很可能就是他生命的终点站。
大、大哥......刀疤脸战战兢兢地从裤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您...要不要来一根？
石头这才转过身来，目光扫过监室里七八双既畏惧又好奇的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走到通铺前扯开那个包裹。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全新的被褥和整套洗漱用品。
打开被褥，一条香烟和一大包零食就展现在眼前。
他随手扔给刀疤脸一整包烟，又抓了几包零食分给其他人，见面礼。
监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个瘦猴犯人捧着牛肉干的手都在发抖。
在看守所里，这包肉干的价值堪比外面的金条。
都别拘着，石头自己叼上一根烟，示意刀疤脸给他点火，反正我也抽不完。他吐出一个烟圈，突然咧嘴一笑，不过丑话说前头……
我这人平时不惹事，但谁要是不开眼……石头笑了一下：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为什么我能穿着这身黄马褂。
刀疤脸点点头，然后一声吆喝：瘦猴！
那个精瘦的犯人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为石头整理床铺。
石头哥，刀疤脸弓着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我叫王大壮，原本是这九号监室的号长。现在您来了，这位子自然是......
打住。石头懒洋洋地躺在刚铺好的被褥上，双手枕在脑后，我对当什么号长没兴趣。他闭着眼睛摆摆手，你们原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大壮讪笑着退下，转而开始分发那包珍贵的香烟。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给前排三个犯人各分了一整根，而后排四人则只能两人合抽一根。
拿到烟的犯人们如获至宝，轮流深吸一口，连烟灰都舍不得弹掉。
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石头问道。
大壮连忙解释：石头哥您有所不知，在号子里，一根烟能换三顿饱饭。
他指着正在传递的烟卷，所以大伙儿都省着抽，一根烟要轮三圈才舍得扔。
正说着，监室角落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有个年轻犯人忍不住多吸了一口，立刻被旁边的老犯人一巴掌扇在脑后：懂不懂规矩！一人就两口！
石头望着这群为半口烟争得面红耳赤的犯人，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摸出那一整条烟，直接扔到了通铺中央：拿去分了吧。有我在……烟管够！说完便翻过身去，面朝墙壁不再说话。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欢呼，然后是更加小心翼翼的分配声。
石头盯着斑驳的墙面，突然想起君君最后那句我等你回来。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迷迷糊糊中的石头被铁门的碰撞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外面那道铁门已经打开，但里面的铁栅栏依然紧闭。
老囚犯正佝偻着腰，从门缝里接过递进来的饭盒。
石头哥，您醒啦。大壮赔着笑脸凑过来，该用晚饭了。
石头懒懒地了一声，倚着冰冷的墙壁，无精打采地看着犯人们传递着塑料饭盒。
大壮恭敬地将两个饭盒捧到他面前——一个是半盒发黄的米饭，一个是飘着两片烂菜叶的清汤。
石头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寡淡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你们平时就吃这个？这玩意猪都不吃！
大壮苦笑着点头：看守所里是可以买菜的，就是......外头二十块的辣椒炒肉，这里要一百，还尽是辣椒不见肉。
瘦猴在一旁插嘴：上个月我家里汇了五百块，就够买五包烟.....
石头盯着饭盒里那几粒硬邦邦的米饭，突然想起君君总唠叨他吃饭挑食的样子。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饭盒往大壮面前一推：你们分了吧。
大壮连忙摆手：这怎么行！您可是......
少废话。石头打断他，“我不饿，吃不下……
正当石头又准备躺下时，走廊里又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
第二道铁栅栏门缓缓打开，两名狱警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几个精致的保温饭盒。
石头哥，为首的狱警笑容满面，这是我们林所长特意给您安排的晚餐。
石头挑了挑眉，看着递到眼前的四层保温饭盒：给我的？
那当然！狱警将饭盒一一打开，顿时香气四溢——红烧排骨、清蒸鲈鱼、时令青菜，还有一碗飘着枸杞的乌鸡汤。
您不惧权贵，为杰哥洗清冤屈，为民除害。现在全城谁不竖起大拇指，尊称您一声电劈侠！怎么能跟这些......
狱警瞥了眼其他犯人手中简陋的饭盒，跟这些人吃一样的伙食呢？
监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瘦猴盯着那块油光发亮的排骨，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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