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彻底崩毁,并非寻常的山石倾覆,而是整个空间结构、法则脉络的连锁性崩溃。那一刻,仿佛天地倒悬,万法湮灭,无数巨大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四散飞射,狂暴的混沌能量与时空乱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形成了一片吞噬一切的毁灭漩涡。
宁采臣在遗迹崩塌的瞬间,反应快至毫巅。他周身清辉暴涨,“万法归流”之意化作一道柔韧而坚固的屏障,将沐云舟、凌霄以及那十余名惊魂未定的联盟精锐尽数笼罩在内。同时,他左手虚抓,一股无形的吸力牢牢锁定那半空中仍在闪烁、投射出奇异星域光影的玉册共鸣之光。
“走!”
他低喝一声,已无暇顾及那同样在崩塌中挣扎、却依旧死死盯着钥光的寂灭尊使,护着众人,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强行顶着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朝着相对稳定的虚空深处遁去。
然而,那寂灭尊使对“钥匙”线索的执念远超想象。他竟也燃烧本源,硬生生抗住空间崩塌的撕扯之力,化作一道扭曲的黑暗流光,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牢牢锁定宁采臣一行人。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被断魂崖崩塌产生的巨大引力抛飞,坠入了连星穹古道图谱都未曾标记的、更深层的未知虚空乱流之中。
不知在光怪陆离、方向莫辨的乱流中穿行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当周遭那足以撕碎金仙的狂暴能量稍稍平复时,一片死寂、荒凉到极致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这里,便是“虚空葬地”。
放眼望去,不见星辰,唯有无数破碎的大陆残骸、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星河流淌过的痕迹,如同巨大的坟墓碎片,静静地悬浮在永恒的黑暗虚空中。一些残骸上,还能看到倾颓的宫殿遗迹、风化不堪的巨城轮廓,以及种种奇形怪状、早已失去所有生机与灵性的巨大骸骨,它们属于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未知种族与文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文明坟场的沉重死寂之意,连时空在这里都显得凝滞而混乱,法则碎片如同尘埃般飘荡,难以捕捉其规律。
“这里……就是虚空葬地?”沐云舟看着眼前这派景象,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能听到无数世界临终前的哀叹。
凌霄紧握手中之剑,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地法则混乱,神识受到极大压制,需万分小心。”
宁采臣微微颔首,他的感受更为清晰。这片葬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存在”残渣堆积场,充满了破灭与终结的道韵,对生灵极不友好。他摊开手掌,那缕由玉册共鸣产生的光影依旧在顽强闪烁,其指向,赫然是这片无边葬地的更深处。
“钥光指引未断,线索就在前方。”宁采臣目光沉静,“但那位‘客人’,也跟来了。”
不用他多说,众人已感受到后方那毫不掩饰、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而来的冰冷寂灭气息。寂灭尊使显然也闯出了乱流,虽气息比之前略显紊乱,但杀意却更加炽盛。
“师尊,我们……”沐云舟看向宁采臣。
“无妨。”宁采臣淡淡道,“他既要跟,便让他跟着。在这等绝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他不再多言,护着众人,依照钥光的微弱指引,开始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葬地中穿行。
路途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时而会遇到突然出现的空间断层,无声无息地吞噬一切;时而会有法则风暴毫无征兆地爆发,扭曲光线,撕裂神魂;更有些区域,残留着远古强者陨落后形成的怨念领域或是诡异的诅咒之力,防不胜防。
宁采臣将“万法归流”与“存在壁垒”运用到了极致。时而以星辰道韵稳定周遭空间,时而以战神煞气劈开怨念阻隔,时而以太虚清气净化诡异诅咒……他将自身化作最坚固的渡世之舟,在这片死亡的海洋中艰难前行。沐云舟、凌霄等人也各展所能,协助抵御零星渗透进来的危险。
而后方的寂灭尊使,显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虽实力强横,寂灭之力对许多负面能量有克制之效,但在这等纯粹的破灭环境中,他的力量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制,身上多了几处被法则风暴撕裂的伤口,流淌着漆黑的血液,显得颇为狼狈。但他盯着前方宁采臣手中那点钥光的眼神,却愈发贪婪与疯狂。
不知前行了多久,穿越了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避开了数十处致命的绝地,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但其中心,却悬浮着一具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骸骨!那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光泽,仿佛是由某种神金铸就,历经万古而不朽。其形态似龙非龙,似兽非兽,背生巨大的骨翼,即便早已失去生机,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神魂颤栗的古老威压。在这具骸骨的胸腔之内,竟隐约包裹着一片微缩的、布满裂痕的陆地,陆地上似乎还有建筑的遗迹!
而宁采臣手中那点钥光,到了此地,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光芒也明亮了数分,其指向,赫然是那具庞大骸骨的颅骨方向!更确切地说,是颅骨眉心之处,一点极其微弱、若非钥光指引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尘埃般细小的纯白光芒!
“钥匙……就在那巨兽骸骨的眉心?”凌霄难以置信。那骸骨散发的气息,让他这等剑心通明之辈都感到窒息,其生前必然是超越想象的存在。
“哈哈哈!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后方的寂灭尊使发出沙哑而激动的大笑,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吞星古兽的遗骸!传说中能以星辰为食的太古凶物!其眉心星核,乃其一身精华与法则所聚,蕴含着极致的‘存在’之力!此物,定是逆转寂灭的‘钥匙’之一!合该为本尊使所得!”
他再也按捺不住,竟不顾此地诡异,直接化作一道黑芒,绕过宁采臣等人,直扑那具吞星古兽的骸骨眉心!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骸骨的刹那——
“吼——!!!”
一声并非响彻耳畔,而是直接震荡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的、充满了暴戾与威严的古老咆哮,猛地自那骸骨之中爆发出来!
紧接着,那原本死寂的暗金色骸骨,眼眶之中,骤然点燃了两团如同恒星般灼热的灵魂之火!一股远比寂灭尊使更加古老、更加蛮横、更加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神,骤然苏醒!
整个虚空葬地,似乎都在这声咆哮与这股意志下,微微颤抖起来!
那寂灭尊使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首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不对!这古兽……残魂未灭?!”
宁采臣也是瞳孔一缩,他感受到那苏醒的意志,充满了混乱、暴虐以及对一切生者的憎恨。这并非简单的守护执念,而是被漫长死亡与寂灭环境扭曲了的、更加可怕的怪物!
“退!”他毫不犹豫,立刻带着门下弟子向后疾退。
然而,那苏醒的吞星古兽残魂,显然已经将被它视为入侵者的寂灭尊使和宁采臣一行人,都当作了目标!
巨大的骨翼猛地扇动,虽然并无血肉,却引动了恐怖的虚空风暴,夹杂着破碎的法则碎片,向着两人席卷而来!同时,它张开那足以吞食星辰的巨口,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锁定了寂灭尊使!
寂灭尊使又惊又怒,不得不全力运转寂灭法则对抗。漆黑的寂灭之力与那蛮横的吞噬之力、虚空风暴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宁采臣趁此机会,已护着众人退至相对安全的距离,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那正在与古兽残魂激战的寂灭尊使,又看了看那骸骨眉心处微弱却坚定的纯白光芒。
钥匙近在眼前,却有着如此恐怖的古老存在守护,更有强敌环伺。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与险恶。
他必须在这绝境之中,寻得一线生机,拿到那关乎诸天存亡的“钥匙”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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