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便骤然降临。
宁采臣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沉,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上都瞬间压上了千斤重担。呼吸骤然变得艰难,吸入的空气中蕴含着远超下界浓郁精纯的灵气,此刻却狂暴得如同实质,疯狂挤压着他的肺腑和周身经脉。
“这便是……中界的灵压么?”他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竭力运转自身功法,艰难地抵抗着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举目四望,他所处之地似乎是一片荒芜的山麓,远处隐约可见巍峨城池的轮廓,笼罩在氤氲的灵雾之中,气象万千,却也透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回想起在下界历经艰险,才夺得那唯一一个升入中界的名额,本以为是一场仙缘,如今却更像是一种折磨。这中界的天地,似乎并不欢迎他这种下界来的“飞升者”。
调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宁采臣才勉强适应了些许,能够站起身来,但行动依旧滞涩,一身修为在此界天地法则的压制下,恐怕十不存七八。他踉跄着朝那城池方向走去。
途中,偶尔有流光从天际划过,那是中界的修士。他们或是驾驭飞剑,或是乘坐法器,个个气息磅礴,远非下界修士可比。然而,让宁采臣心头发沉的是,那些修士瞥见他这个在地面艰难行走、衣着明显寒酸、气息不稳的“异类”时,眼中大多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漠然,甚至有一两人露出玩味的笑意,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蝼蚁。
“看,又是个下界爬上来的泥腿子。”
“啧,这灵压都扛得如此吃力,根基真是虚浮得可以。”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上来的,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零星的话语随风飘入耳中,冰冷而刺耳。宁采臣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股屈辱和不甘在胸中翻腾。在下界,他亦算是一方天才,何曾受过如此轻视?
好不容易捱到城门口,巨大的城门上铭刻着三个古篆大字——“流云城”。城门口有身着制式铠甲的卫士值守,气息强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出人群。
宁采臣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缴纳了下界带来的、如今已显得品质低劣的几块灵石,才被允许入城。城内灵气更为浓郁,街道宽阔,楼阁林立,商铺如云,售卖着各种他闻所未闻的灵材、丹药、法器。一切都彰显着此地的繁华与高等。
然而,这份繁华与他无关。他就像一个误入豪宴的乞丐,与周遭格格不入。他试着走进一家看似收购材料的店铺,想将下界带来的一些珍稀材料出售,换取在此界立足的资本。
那店伙计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他拿出的材料,嗤笑道:“下界的垃圾也拿来卖?这玩意在此地喂护山灵兽都嫌杂质太多。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宁采臣沉默地收回材料,走出店铺,胸口堵得发慌。
他又尝试打听如何加入中界宗门,或是获取更适合此地修炼的功法。被问及的修士要么不耐地挥手赶他走,要么眼中闪过狡黠,提出要他先奉上全部身家作为“引荐费”,明摆着欺诈。
一连数日,宁采臣在流云城中四处碰壁,带来的灵石消耗殆尽,却一无所获。中界的残酷现实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这里等级森严,弱肉强食,没有实力和背景,寸步难行。所谓的“正道”,在此地似乎只剩下对强者的谄媚和对弱者的掠夺。
夜幕降临,宁采臣蜷缩在一条阴暗巷弄的角落,感受着体内因为缺乏合适功法转化而几乎停滞的灵力,以及周身依旧沉重的灵压。饥饿与无力感交织。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能量波动,夹杂着压抑的惨叫和狞笑。
宁采臣屏息凝神,悄然靠近。只见三名衣着明显华贵许多的青年修士,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同样像是下界来的修士。其中一人手中施展着一种诡异的法诀,抽取着那下界修士的本源精气,后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中充满绝望和痛苦。
“嘿嘿,又一个下界猪猡,能成为本公子‘血噬功’的资粮,是你的造化!”为首的华服青年狞笑着,气息阴邪却强横,似乎完全不受灵压影响。
另外两人谄媚道:“公子神功盖世!这些下界修士虽废物,但一身精元倒是纯净,正是大补!”
“可惜就是太不禁抽,玩不了几下就没了。”
那下界修士很快便生机断绝,化为一张干皮瘫倒在地。华服青年满意地舔了舔嘴唇,随手弹出一团火球将其尸身焚毁,三人扬长而去,仿佛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虫子。
阴影中,宁采臣浑身冰冷,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原来,在中界,所谓的“正道”只是表象?强者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掠夺弱者?甚至,这种邪道功法,竟能无视灵压,快速提升实力?
他脑海中闪过连日来的屈辱、轻蔑、无助,以及方才那邪修吞噬他人时畅快而强大的模样。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正道?规矩?呵呵……”宁采臣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在阴暗的巷弄里显得格外渗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循规蹈矩,只能像刚才那人一样,成为别人踏脚的石块,或者……资粮!”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
“既然正道不容我,欺我,压我……那我为何还要遵循他们的规则?”
“他们视我为草芥,视我为资粮……那便看看,最终谁才是谁的资粮!”
一股决绝的邪意在他心田生根发芽。他不再去想什么加入宗门,什么正道功法。他要走另一条路,一条能让他更快适应此界、更快获得力量、能将所有轻蔑与欺辱都加倍奉还的路!
宁采臣深吸一口气,不再觉得灵压难以忍受,反而觉得这充满压迫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让他兴奋的、自由的味道。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三个邪修消失的方向,又看向城中那些灯火通明却冰冷无比的楼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从今日起,宁采臣已死。”
“邪修之路……便从这流云城开始吧。”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开始主动追寻那黑暗中的力量。中界的夜幕下,一颗邪心,正式初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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