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修袭击的事件,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小小的轩辕府邸激起了层层涟漪。虽然最终击退了敌人,但家族的损失和力夫“阿牛”那匪夷所思的、全靠“运气”逆转战局的表现,成为了所有人私下议论的焦点。
队伍带着伤员和劫修留下的少许战利品(主要是些劣质法器和不多的灵石),气氛沉重地回到了轩辕府。劫修头目独眼龙被生擒,关入了地牢,等待审问。
表面的波澜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当曰深夜,轩辕府最深处的禁地,一间灵气相对浓郁些许的静室内。
轩辕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常年闭关、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大圆满、只差半步便可结丹的老祖——**轩辕毅**,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并不浑浊,反而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睿智与洞察。那位带队旁系叔叔正恭敬地站在下方,将今日矿洞遇袭以及“阿牛”那诡异至极的表现,原原本本、毫无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
轩辕毅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当听到“阿牛”以一系列滑稽巧合连杀数名劫修时,他敲击的手指顿住了。
“运气?”老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次次皆然,于死局中轻描淡写扭转乾坤…那便是**大恐怖**。”
他年轻时,曾机缘巧合,跟随一位云游四方的**神算谷**弃徒修行过十余年。虽未得真传,未能精通推演天机、卜算未来之道,但也窥得门径,学了些相面、望气、感应吉凶的皮毛本事,尤其对“因果线”和“气息遮掩”异常敏感。
他沉吟片刻,取出一块古朴的龟甲和几枚磨得发亮的古钱。他并非要推演“阿牛”的过去未来——他有自知之明,若对方真是高人,强行推演必遭反噬。他只是想感知一下,此人与轩辕家之间的“因果牵连”以及气息的“自然度”。
他屏息凝神,默运心法,指尖在龟甲上轻轻划过。
然而,下一刻!
他手中的龟甲竟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从中裂开了一道细缝!那几枚古钱更是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轩辕毅猛地收回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冷汗!
**空!**
**寂!**
**无!**
他的感知中,关于那个“阿牛”,竟是一片无法形容的**虚无**!没有任何因果线可以缠绕其上,没有任何气息可以被他捕捉!那是一种绝对的、超越了他理解层次的“空无”!这绝非寻常隐匿法门所能达到的效果,这更像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天然屏蔽!
强行推演,龟甲开裂已是轻微警告。若非他刚才只是浅尝辄止,恐怕就不只是龟甲裂开那么简单了。
“老祖?”下方的旁系叔叔担忧地唤道。
轩辕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眼中闪过惊骇、疑惑,最终化为一种决绝。
他想起轩辕家如今的窘境,最强的自己寿元将尽,结丹无望,后代青黄不接,家族产业萎缩,强敌环伺(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小敌)。家族确实已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我轩辕家,最后的一次机会?”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是危机,也是…机遇?”
第二曰,黄昏。
宁采臣(阿牛)刚干完活,正蹲在自己那简陋的窝棚门口,拿着一根树枝,无聊地在地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文。
忽然,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阿牛小友,可有闲暇,陪老夫走走?”
宁采臣抬头,看到轩辕毅老祖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他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憨厚表情,连忙扔掉树枝站起来:“老…老祖?您找俺?俺…俺有空的。”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到府邸后方一处僻静的小花园。夕阳余晖洒下,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沉默了片刻,轩辕毅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深邃地看向宁采臣,忽然开口,语气直白得惊人:
“小友,老夫虽老眼昏花,修为低微,但也曾学过几年相面望气之术。”
他顿了顿,看着宁采臣毫无变化(甚至更加“茫然”)的表情,继续道:“老夫看不透你。并非功法遮掩,而是…根本无法‘看’。轩辕家这座小庙,怕是供不起您这尊真神。”
宁采臣心中讶异,没想到这小小筑基修士竟有这般眼力和魄力。他脸上依旧憨厚:“老祖…您说的话俺听不懂…俺就是个力气大点的…”
轩辕毅抬手打断了他,笑容带着一丝苦涩和豁达:“小友不必否认,也无需承认。老夫今日并非试探,更非质问。老夫只想说一句:我轩辕家如今状况,小友想必也清楚。早已是败絮其中,没什么值得他人觊觎的物事了。”
他目光变得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老夫不敢奢求什么,只盼…若将来轩辕家遭逢大难,悬于一线之时,小友若恰巧心情尚可,能否…看在曾在此处歇过脚的情分上,顺手…护佑一二?当然,我轩辕家必倾尽所有,报答小友恩情!”
这番话,可谓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几乎是将整个家族的命运,赌在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力夫可能存在的“一念之仁”上。
宁采臣看着眼前这位风烛残年却眼光毒辣的老者,沉默了片刻。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俺就是个干活吃饭的。这院子…挺清净,饭食也还合口。”
轩辕毅闻言,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承诺,但“清净”、“合口”这两个词,以及没有立刻拒绝的态度,已然是最好的回应!
“好!好!小友喜欢便好!老夫定然吩咐下去,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小友的清静!”轩辕毅连忙保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又聊了几句闲话,便识趣地离开了。
自此,宁采臣在轩辕家的待遇,悄然发生了变化。他的窝棚被换成了单独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屋,每日饭食也明显精细了许多,干活时也不再有人给他分配最重最累的活。这一切变化细微而不张扬,除了极少数有心人,大多下人只以为是老祖念他上次“运气好”立功的赏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祖的优待和那曰矿洞的“神奇表现”,使得一个人对“阿牛”的兴趣达到了顶峰——正是小女儿轩辕玲。
这位大小姐几乎成了宁采臣的小尾巴。一有空就跑到他的小屋外,睁着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阿牛哥,你那天用的步法好奇怪哦,能教教我吗?”
“阿牛哥,你扔石头怎么那么准?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阿牛哥,你平时是怎么练力气的呀?”
“阿牛哥,你说的‘走位’、‘血亏’是什么意思啊?”
她甚至模仿宁采臣平时那副懒散的样子,学他蹲在门口,弄得灰头土脸,让府上下人哭笑不得。
宁采臣被缠得没办法,又不好真的发作,偶尔会被迫“指点”一二。当然,他教的都是些看起来极其滑稽、似是而非的“把式”,比如一套被他命名为“广播体操”的拉伸动作,或者一句“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口诀,把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练得更加起劲了。
这一切,看在她的一对兄姐眼中,却格外刺眼。
兄长**轩辕浩**,练气六层,是家族年轻一辈名义上的领头人,性格高傲,一向以家族未来继承人自居。他本就对老祖突然优待一个来历不明的力夫有所不满,见妹妹整天围着那“粗鄙凡人”转,更是觉得有失身份,辱没了家门。
姐姐**轩辕月**,练气五层,容貌姣好,心气也高,一心想着能嫁给一个强大修士或依附更厉害的家族,从而摆脱轩辕家的窘境。她同样看不起“阿牛”,觉得妹妹的行为幼稚可笑,更担心妹妹与一个低贱力夫走得太近,会坏了名声,影响她未来的“计划”。
于是,针对宁采臣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轩辕浩开始在一些家族子弟聚集的场合,有意无意地嘲讽“某些人走了狗屎运就不知天高地厚”、“凡人就要有凡人的觉悟”。
轩辕月则时不时“偶遇”轩辕玲,语重心长地“提醒”她注意身份,远离“不三不四”的人,甚至故意克扣或延迟下发本该给宁采臣的些许优待。
这些小儿科的针对,宁采臣自然全然无视,依旧过着他“吃饭、干活、晒太阳”的咸鱼生活,偶尔逗逗轩辕玲这个小丫头,仿佛浑然不觉。
但轩辕玲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兄姐的敌意,小脸上时常为此蒙上忧愁,反而更加依赖她眼中“神秘又厉害”的阿牛哥。
小小的轩辕家,因宁采臣的存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已是暗流涌动。老祖的押宝、小女的崇拜、兄姐的敌意…共同交织成一张网,而网的中心,那条蛰伏的巨龙,依旧闭目假寐,仿佛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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