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到来，林薇。‘茧’……正在等你。」
冰冷、扭曲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毒蛇的嘶鸣，透过微型耳麦，清晰地钻入林薇的耳中，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赵伟的声音消失了。这个声音取代了他。它知道她的名字。它在等她。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非人的声音，但无济于事。声音是从内部传来的，直接烙印在她的听觉神经上。
陷阱！这彻头彻尾是一个陷阱！赵伟的闯入触发了警报，或者……他本身也是陷阱的一部分？那个坐标，根本就是诱饵？是为了将她这个最后的“钥匙”引到“茧”的门口？
她蜷缩在冰冷的摩托车挂斗里，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她，寒冷和恐惧让她剧烈地颤抖。远处的医院大楼如同沉默的巨兽，潜藏着致命的爆炸和未知的恐怖。眼前的通风井口，则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口，刚刚吞噬了赵伟，现在正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
逃？现在逃？趁着爆炸还没发生，混入混乱的人群，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生机？
但对讲机里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个电子音带来的、关于“茧”的致命诱惑，像无形的锁链拴住了她。高原用命换来的坐标，赵伟冒险深入的决绝……如果“茧”真的是关键，如果里面真的有能推翻陈默的证据或力量……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而且，那个声音说“正在等你”。她逃得掉吗？
牙关紧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她做出了决定。
她艰难地从挂斗里爬出来，左腿的剧痛让她几乎摔倒。她依靠着摩托车，借助手电光，仔细观察那个通风井口。
井口很深，锈蚀的铁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井壁湿滑，布满苔藓。下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死寂得可怕。
她必须下去。至少，要确认赵伟的情况，要看看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她将手电咬在嘴里，忍着剧痛，开始沿着冰冷的铁梯，一步一步向下爬。每一下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铁梯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寂静的井道里回荡，格外刺耳。
爬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她的脚触到了地面。地面是潮湿的混凝土，铺着一层淤泥。一条狭窄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圆形管道向前延伸，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线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一丝极微弱的、类似机房运行的嗡嗡声？
她拔出手电，谨慎地照向管道深处。管道壁上布满了老旧的线缆和管道，有些地方还在渗水。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艰难地向前挪动。管道内异常安静，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那嗡嗡声似乎越来越清晰。
走了大约十几米，管道出现一个向下的陡坡和一个直角转弯。转过弯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管道在这里变得宽敞了一些，一侧的管壁被凿开，安装了一扇极其不协调的、崭新的、带有电子密码锁和虹膜扫描仪的合金门！门缝里透出更加明亮的白光和清晰的设备运行声！
这绝不是废弃的通风管道！这里被改造过！有一个秘密入口！
门是紧闭的。她无法打开。
她用手电仔细照射门和周围，发现在门上方靠近管道顶部的阴影里，有一个极不起眼的、老旧的、布满灰尘的通风百叶窗格栅，似乎是原管道系统的一部分，没有被完全封死。微弱的风正从格栅缝隙中吹出。
或许……可以从那里窥视？
她忍着痛，艰难地踮起脚，用手指抠住格栅的缝隙，用力向外拉。格栅似乎很久没被动过，锈蚀严重，但她拼尽全力，终于将其掰开了一个足以看到里面的缝隙。
她将眼睛贴近缝隙。
门后是一个并不算大、但充满了超现代科技感的房间！冰冷的白色LEd灯照亮了一切。墙壁是光滑的金属材质，布满了各种她看不懂的仪器屏幕和数据接口。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蛋形的、流线型的银白色金属舱体——正是高原草图上的那个“茧”！
舱体表面有规律的幽蓝色光带缓缓流动，连接着许多粗细不一的透明软管和线缆，接入周围的仪器。那低沉的嗡嗡声正是从这些仪器和舱体内部发出的。
而在房间一角，赵伟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或沉睡，但他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还活着！他的对讲耳机掉落在不远处。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茧”！她终于找到了！赵伟还活着！但那个电子音是谁？在哪里？
她的目光急切地搜索整个房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就在这时，中央那个“茧”的蛋形舱体，正面一部分舱壁突然变得透明！就像一块单向玻璃被瞬间激活！
舱体内的景象，让林薇的血液瞬间冻结，呼吸骤然停止！
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微微荡漾的液体。一个赤裸的人体悬浮在其中，身上贴满了传感器，口鼻连接着呼吸器。
那个人……是陈默！
他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在安睡。但更让林薇惊恐的是，在陈默头部前方，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细密蓝色光点构成的、不断流动变化的、半透明的人脑三维模型！模型正在高速运转，某些区域亮起强烈的光芒，仿佛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运算！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林薇的理解极限！陈默为什么在这里？在“茧”里？那个大脑模型是什么？
突然，那个冰冷扭曲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也清晰地传入了林薇的耳麦：
“认知同步率98.7%。边缘系统模拟运行稳定。‘凤凰’核心协议上传进度……完成。”
声音的源头，似乎是房间顶部的某个隐藏扬声器。
紧接着，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悬浮在液体中的陈默，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他的眼神空洞、漠然，没有任何情感色彩，不像人类的眼神，更像……一台精密扫描仪。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透明的舱壁，精准地落在了林薇藏身的通风口格栅上！仿佛早就知道她在那里。
然后，他的嘴唇没有动，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却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近乎愉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比预计时间晚了4分17秒。路上的小麻烦解决了吗？”
林薇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个声音……是从陈默那里发出的？！或者说，是“茧”在利用陈默的大脑和声带说话？！
陈默……就是“茧”？！或者说，“茧”的核心，就是陈默？！
电子合成音继续响起，仿佛在欣赏她的震惊和恐惧：
“欢迎参观‘凤凰计划’的终极形态——‘意识永驻之所’。很壮观，不是吗？摒弃脆弱的肉体，将思维上传至完美的数字矩阵，获得真正的永生和……绝对的控制。”
“而你，我亲爱的薇薇，”声音的语气变得异常“温柔”，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你是我最完美的‘锚点’，是连接旧世界意识与新生矩阵的桥梁。你的大脑结构，你的情感波动模式，是稳定初期矩阵最不可或缺的催化剂……所以，我需要你，一直都需要你。”
所有过去的“温柔”、“体贴”、“治疗”……全部变成了冰冷恐怖的实验数据收集和“催化剂”培养！
巨大的恶心和恐惧让林薇几乎呕吐出来！
“现在，是时候完成最后的融合步骤了。”电子音变得冰冷而不容抗拒，“自己进来吧。或者……需要我请你进来？”
话音刚落——
“咔哒”一声轻响，那扇合金门上的电子锁，绿灯亮起，门缓缓向内滑开。
一条被白光笼罩的、通往地狱的道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门内，是悬浮在液体中、眼神空洞的陈默，和那运转着的、代表着他数字化意识的大脑模型。
门外，是瘫倒昏迷的赵伟。
管道里，是惊恐万状、无处可逃的林薇。
冰冷的电子音在寂静中回荡，等待着她的选择。
就在这时，林薇手中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并非来自下面房间的电流杂音，夹杂着一个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幻觉的、气若游丝的人声：
“薇……薇……别……信……‘茧’……是……骗局……高原……”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或者被强行切断。
林薇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高原？！他还活着？！他在哪里发出的警告？！“茧”是骗局？！什么意思？！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但持续的震动！远处隐约传来更响亮的爆炸声和建筑物的撕裂声！
医院的爆破，似乎进入了新的阶段！结构正在加速崩塌！
眼前的门敞开着，身后的退路即将被切断。
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亲爱的。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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