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飞几乎是爬回废品站那间破木屋的。
魂体腰侧被匕首刺穿的地方，一个不断逸散着黑气的伤口触目惊心，锁魂链擦过的肩膀更是覆盖着一层冰霜，行动僵硬。更严重的是识海，那块彼岸石板碎片传入的信息洪流如同风暴过境，留下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感。
他重重摔在木屋门口，惊动了里面的废老头。
“啧，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废老头叼着零件，蹲下身看了看他的伤势，眉头皱起，“鬼市的狼崽子们下手还是这么黑。还招惹了带诅咒的玩意儿？”他手指拂过陆明飞腰侧的伤口，那萦绕的黑气微微波动。
陆明飞艰难地抬起手，将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块灰扑扑的石板碎片递了过去，声音嘶哑：“前……前辈……坐标……彼岸……”
说完这几个字，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陆明飞在魂体一阵阵抽痛中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木屋的草堆上，腰间的伤口被一种黑乎乎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膏状物覆盖着，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股不断侵蚀魂体的黑气似乎被抑制住了。肩头的冰霜也化去大半。
慕容白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旁边，状况没有好转，但似乎也没有继续恶化。
废老头正背对着他，蹲在角落里，就着一盏用报废夜明珠改成的台灯，仔细研究着那块彼岸石板碎片。他手里拿着几件奇形怪状的工具，时而用刻刀般的工具在石板边缘轻轻刮擦，时而用一个布满铜锈的放大镜观察着上面的天然纹路，嘴里还念念有词。
“醒了？”废老头头也不回，“命挺硬，诅咒入体不算深，死不了。就是你这魂体，再这么折腾几次，怕是要提前报销回炉重造了。”
陆明飞挣扎着坐起身，急切地问道：“前辈，那石板……”
“有点意思。”废老头转过身，将石板放在破桌上，昏黄的灯光下，那灰扑扑的石板表面，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在特定角度下，隐隐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绝非天然的几何结构与奇异符号。“这玩意儿，材质不明，非金非玉非石，上面的‘道纹’古老得吓人，老夫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种能跟它对上的。里面确实封存了一道神念坐标，但被加密了，或者说，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记录着。”
他指着石板上几个不起眼的、仿佛星点般的凹陷：“看到没？这些节点，需要特定的能量或者‘钥匙’才能激活，显化出真正的坐标。强行破解，只会让它自毁。”
需要钥匙？陆明飞的心沉了下去。这钥匙去哪里找？
“不过嘛……”废老头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鬼画符一样的结构，老夫虽然看不懂全部，但其中几个基础符文的变体，倒是在这堆破烂里见过类似的。”
他指了指窗外那庞大的废料山。
“您是说……炼制这块石板，或者与之相关的法器，有残骸在这里？”陆明飞精神一振。
“不是炼制。”废老头摇头，“更像是……模仿，或者逆向工程失败的残次品。元老院那帮老不死，还有他们手下的研究机构，几百上千年了，就没停止过对‘彼岸’的窥探。这东西，”他敲了敲石板，“很可能就是某个古代遗迹里挖出来的真品。而废料山里那些失败的仿制品残骸，或许能提供激活它的思路，或者……找到‘钥匙’的线索。”
他看着陆明飞，语气带着一丝诱惑：“怎么样？小子，有没有兴趣，再跟老夫去这垃圾堆里……淘淘宝？”
陆明飞看着气息微弱的慕容白，又看了看那块可能指引最终方向、却无法使用的石板，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
这一次，有废老头带领，探索废料山的感觉截然不同。废老头似乎对这座由无数时代废弃物堆积而成的山脉了如指掌，他带着陆明飞在扭曲的金属、破碎的晶体和腐朽的木料间灵活穿行，避开了一些能量不稳定、随时可能爆炸或泄露的区域。
“这边，小心点，那堆符纸别看烂了，里面封存的残雷还没散尽。”
“绕过去，那具傀儡核心碎了，但自爆阵法还在苟延残喘。”
废老头如数家珍，仿佛在巡视自己的后花园。
最终，他们在废料山靠近核心的一处洼地停了下来。这里散落着大量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碎片，以及一些刻满了复杂纹路的、类似罗盘或星象仪器的残骸。它们大多焦黑、断裂，显然经历过惨烈的失败。
“就是这儿了。”废老头踢开一块焦黑的金属板，“‘星轨推演司’三百年前的失败项目残骸，目标是破解上古空间坐标。看这些纹路，”他拿起一块半融化的指针底座，“是不是和石板上那几个星点凹陷周围的纹路有点像？”
陆明飞仔细对比，果然发现了几分神似！那是一种极其古老、涉及空间定位的符文变体！
“他们想仿制能定位‘彼岸’的法器？”陆明飞震惊。
“准确说，是想找到稳定通往‘彼岸’的‘路’。”废老头冷笑，“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连坐标都解析不了，一次能量过载，整个实验室差点被炸上天，残骸就全扔这儿了。”
两人开始在残骸中仔细翻找。陆明飞强忍着伤势和不适，用精神力仔细感知着每一块可能蕴含信息的碎片。
突然，他在一块被压在下面的、巴掌大小的、边缘融化的青铜镜碎片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彼岸石板同源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挖了出来。这块青铜镜碎片背面，刻着与石板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几个星点图案，只是更加粗糙和黯淡。
“前辈，你看这个！”
废老头接过碎片，仔细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石板，眼中精光一闪：“没错！就是它！虽然只是个失败的感应部件，但它内部残留的结构，或许能模拟出激活石板所需的部分能量频率！”
他立刻行动起来，不知从哪里翻找出几样看起来同样破烂的工具和一些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的线缆，开始现场操作。他将青铜镜碎片与几块同样带有空间符文的其他残骸连接在一起，又拆了一个报废的聚灵法阵核心作为能源，动作熟练得令人咋舌，仿佛一个最高明的工程师在组装精密的仪器。
“成了！”废老头最后将一组闪烁着幽光的线缆触角，小心翼翼地点在那块彼岸石板的几个星点凹陷上。
“嗡——”
石板轻轻一震，表面的灰尘簌簌落下。那些星点凹陷依次亮起微光，石板上那些复杂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流动起来，最终在石板中央汇聚，投射出一片朦胧的、由光点构成的星图虚影！
星图不断变换，最终锁定，一个清晰的光点在其中熠熠生辉，旁边浮现出一行扭曲古老的阴篆文字——
“九幽之角，断魂崖下，冥血兰开处。”
坐标！真正的，指向第一块“彼岸碎片”或者其相关之地点的坐标！
然而，还没等陆明飞将坐标牢记心中，废老头看着那行文字，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切断了能量供应！
星图虚影瞬间消散。
“怎么了前辈？”陆明飞急问。
废老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恢复平静的石板，又看了看手中那块作为钥匙的青铜镜碎片，缓缓道：
“这个坐标……这个仿制项目的最终负责人……是当时元老院最具权势的几位大长老之一。”
他抬起头，看着陆明飞，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如今主导‘净土-萌芽’计划，也是钟馗背后最大的靠山——**
寂灭长老，玄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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