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牺牲自我、引爆魂体加固封印的剧烈波动,即使隔着厚重的石门和混乱的镜廊空间,也如同惊雷般传入了陆明飞的魂识深处。那股决绝、悲壮,最终归于纯粹与平静的气息,让他前进的身影猛地一滞,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
“石书记官……”他喃喃自语,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责任感涌上心头。牺牲已经发生,他绝不能让其白费!
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眼前这片被称为“永恒静默”的空间。
这里仿佛是宇宙的终点,万物的坟墓。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温度,只有无边无际的、缓慢飘动的灰白色“尘埃”。这些尘埃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凝练的虚无意念,它们吞噬着一切能量、一切信息、一切存在的意义。陆明飞能感觉到,自己逸散出的每一丝魂力,甚至每一个念头,都在被这些尘埃悄无声息地分解、同化。
他魂核深处的低语在这里达到了顶峰,那“源血”的呼唤与这片空间的死寂产生了诡异的共鸣,既让他感到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吸引力,又带来一种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大恐怖。
他必须紧守心神,依靠“源血”亮光在周身形成一层微弱的保护场,才能勉强抵御这种无处不在的消解之力。
循着那缕微弱的求救信号,他在无尽的灰白中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他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墨星。
他蜷缩在一片相对“浓密”的灰白尘埃中央,身体已经近乎完全透明,与周围的虚无几乎融为一体。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挣扎,仿佛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在无声地呐喊。他的艺术家气质,他对“无”的追求,在这真正的、绝对的虚无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墨星!”陆明飞用魂识传递出强烈的意念波动,试图唤醒他。
墨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陆明飞身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会……”他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快……快走……这里……是陷阱……它……它在消化我……”
“我是来救你的!”陆明飞加速靠近,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这片空间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石坚以生命为代价的封印,似乎暂时隔绝了“真境”意志的直接干预,但他能感觉到,某种更庞大、更冰冷的东西,正在这片虚无的深处注视着他们。
“救……我?”墨星的意念带着惨然的意味,“没用的……我明白了……‘无’并非解脱……是……是彻底的消亡……是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终极绝望……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他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构成他魂体的物质正在被灰白尘埃加速分解。
“坚持住!”陆明飞冲到他的身边,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墨星近乎透明的肩膀上,魂核中的“源血”亮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起来,化作一股温暖、充满生机(相对于此地的死寂而言)的力量,强行注入墨星的魂体!
“呃啊——!”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墨星体内剧烈冲突!一方是代表终极虚无的死寂,另一方是代表存在本源的“源血”!墨星的魂体在两者拉扯下发出痛苦的扭曲,但那份被消解的进程,竟然被强行延缓了!
“这是什么力量……”墨星震惊地感受着体内那点温暖的“亮光”,这与他追求的一切背道而驰,却让他那即将熄灭的“存在感”重新被点燃了一丝火星。
“这是‘存在’的力量!”陆明飞低吼着,持续输出着“源血”之力,“也是对抗这片虚无的唯一武器!墨星,回想起来!你作为‘陨星’的本质,并非死寂,而是燃烧殆尽后,等待新生的星骸!是否彻底化为虚无,选择权在你!”
“陨星……新生……”墨星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神中,那点被陆明飞点燃的火星开始微弱地跳动。他回忆起了创作时那种将内心一切倾泻而出的燃烧感,回忆起了作品完成后,那并非空虚,而是等待下一次迸发的沉寂……
就在这时,整个“永恒静默”空间猛地一震!
外界,石坚以生命加固的封印似乎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冲击!灰白色的尘埃剧烈翻涌起来,空间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镜面破裂般的裂痕!
“它……它要进来了……‘真境’的意志……”墨星恐惧地看向空间深处。
只见在那无尽的灰白尽头,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痛苦面孔构成的暗红色阴影,正缓缓浮现!它散发着比“蚀”之力更加本源、更加恐怖的吞噬与怨念气息!这就是“真境”意志的显化!
它被石坚的封印激怒,更要夺回即将被“源血”唤醒的“陨星”钥匙!
“没时间了!”陆明飞看着那逼近的暗红色阴影,又看了看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的墨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不再仅仅是为墨星注入力量维持存在,而是引导着“源血”之力,混合着自己对“公道”与“秩序”的理解,以及墨星刚刚复苏的那一丝对“新生”的渴望,化作一道璀璨的、蕴含着创造与否定双重意味的流光,猛地撞向这片“永恒静默”空间的壁垒!
他不是要打破壁垒,而是要……重构它!以“源血”为引,以“陨星”的虚无为基,在这片死寂中,强行开辟一个临时的、受他们控制的“安全区”!
“轰——!”
流光与空间壁垒撞击处,爆发出无声的轰鸣!灰白色的尘埃被强行排开,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气泡状空间被硬生生开辟出来!将陆明飞和墨星包裹在内!
那暗红色的阴影撞在气泡壁上,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暂时无法突破这蕴含着“源血”本源之力的屏障!
“成功了……”陆明飞松了口气,魂力几乎耗尽,魂体变得更加透明。
墨星站在气泡内,看着外面疯狂冲击的暗红色阴影和翻涌的灰白尘埃,又感受着体内那点温暖的“亮光”和这个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安全区”,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与坚定。
他抬起手,感受着指尖那微弱却真实的存在感,轻声道:
“我明白了……‘无’是过程,而非终点。毁灭之后,方有创造的可能……我,墨星,‘陨星’之钥,愿助你一臂之力,对抗这吞噬一切的‘真境’。”
“陨星”钥匙,终于在绝对的虚无中,找回了自身真正的意义,彻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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