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钟炎手持轮回玉印,以“彻底净化”之名前往河底,其势已不可阻挡。崔珏受限于规则,无法强行拦截。
“还有一个地方……”崔珏的声音将陆明飞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什么地方?”陆明飞急切追问,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火苗。
崔珏的目光依旧投向大殿深处那片供奉着地府最高象征的幽暗,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无常域。”
无常域?陆明飞心头一跳。那是传说中黑白无常两位神君清修与处理某些极端“无常”事务的禁地,独立于地府常规体系之外,寻常鬼差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据说那里是阴阳规则的缝隙,时间与因果都呈现出与外界不同的流向。
“去那里做什么?”陆明飞不解。
“求见白无常,谢必安大人。”崔珏沉声道,“谢大人虽司职引渡阳寿已尽之魂,但其手中‘哭丧棒’亦有定魂安魄、暂缓轮回之奇效。若能请动他出手,或可在钟炎启动玉印净化之前,强行稳住‘归源之核’内那些无辜魂魄,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暂缓轮回?定魂安魄?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但无常域岂是轻易可入?谢大人又为何会帮我?”陆明飞知道希望渺茫。
“无常域入口,本官可为你强行开启一次。但能否穿过域内迷障,找到谢大人,并说服他出手,就看你的造化了。”崔珏看着陆明飞,眼神复杂,“至于谢大人为何可能帮你……”
他顿了顿,低声道:“因为慕容白。谢大人与慕容白的前世,‘赤焰军’主帅林啸,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旧之情。你手持慕容白沉眠前残留的‘赤焰’气息,或可作为一个引子。”
慕容白的前世!赤焰军主帅林啸!竟然与白无常有旧?!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陆明飞震惊不已,但也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我去!”陆明飞毫不犹豫。无论多么渺茫的机会,他都必须尝试。
崔珏不再多言,走到判官殿最深处的一面刻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墙壁前。他深吸一口气,判官笔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玄光,笔走龙蛇,在墙壁上急速勾勒出一个不断旋转的、由律令符文构成的临时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扭曲、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诡异空间,正是无常域的入口!
“通道维持不了太久!速去速回!”崔珏低喝,维持通道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明飞深深看了崔珏一眼,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扎入了那扭曲的通道之中!
进入无常域的瞬间,陆明飞感觉自己的魂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上下左右失去意义,时间流速忽快忽慢,无数破碎的、来自不同时空的影像片段在他周围飞旋——有阳间生离死别的痛哭,有地府审判的肃穆,更有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诡异景象。
他必须紧守魂核,依靠那点特殊的“亮光”和怀中那枚被动过手脚的玉符(此刻玉符毫无反应,显然风纪也无法感知此地),才能勉强保持自我,不被这混乱的时空洪流冲散。
他回忆着崔珏的提示,努力感应着与慕容白(或者说林啸)相关的“赤焰”气息,试图在这迷宫中寻找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在他魂力即将耗尽之际,前方扭曲的色彩中,隐约出现了一点稳定的纯白。
他奋力向那点纯白冲去!
周围的混乱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宁静的、由白玉铺就的小径上。小径两旁,盛开着大片大片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安魂清香的白色花朵。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简朴的白色亭子。
亭中,一位身着雪白长袍、头戴白色高帽、面容俊雅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悯之色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抚弄着一根看似普通、却蕴含着莫测力量的白色长棒——正是哭丧棒。
白无常,谢必安。
他抬起头,那双仿佛看尽世间悲欢离合的眼睛,平静地看向闯入者陆明飞。
“生魂?不……已死之魂。携赤焰余烬,闯无常禁域……所为何来?”他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烟火气,却直透魂髓。
陆明飞强忍着魂体的虚弱和时空紊乱带来的不适,快步走到亭前,躬身行礼:“晚辈陆明飞,地府特殊调查科科长,冒死前来,恳请谢大人出手相助!”
他迅速将风纪构筑“归源之核”、钟炎欲行“彻底净化”、以及无数无辜魂魄危在旦夕的情况,以最简洁的语言陈述出来,最后,他取出了那缕得自慕容白记忆碎片的、蕴含着“赤焰”战魂气息的暗红色光丝。
“慕容白……不,林啸将军的转世之身,亦因此事受‘蚀’之力侵蚀,被迫沉眠忆海。晚辈恳请大人,念在与林将军的故旧之情,出手定住那些无辜魂魄,阻止这场屠杀!”陆明飞言辞恳切,将暗红色光丝奉上。
谢必安的目光落在那缕光丝上,那双悲悯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他沉默着,仿佛透过这缕气息,看到了遥远时空之前,那片燃烧的战场,那个决绝的身影。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
“林啸之刚烈,一如往昔。转世轮回,亦难消磨。”他伸出手,并未接过光丝,只是轻轻一点,那光丝便化作一点微弱的火星,融入他的指尖。
他站起身,手持哭丧棒,看向陆明飞:“轮回玉印之威,非同小可。即便是我,亦只能暂阻其力,无法正面抗衡。且干涉巡司执法,有违阴司职守。”
陆明飞的心沉了下去。
但谢必安话锋一转:“然,见死不救,非我之道。更何况,牵扯故人之后。”
他抬起哭丧棒,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色光桥,凭空出现,一端连接着无常域,另一端,则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穿透了忘川河水,精准地指向河底“归源之核”所在的那个空间!
“此桥可暂保那些被抽取魂魄不散,延缓玉印净化之力三息。”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三息之后,桥碎力消。能否在钟炎手下救人,看你自己的手段和……他们的造化。”
三息!只有短短三息时间!
但这已经是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多谢大人!”陆明飞感激涕零,躬身一拜,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座白色光桥!
光桥载着他,瞬间穿越了无常域与忘川河底的空间壁垒!
当他再次踏足那邪异的河底空间时,正好看到钟炎悬浮于“归源之核”上空,轮回玉印高悬,散发出毁天灭地的纯白光芒,即将笼罩而下!
风纪站在装置旁,脸上带着疯狂与不甘,却似乎无法阻止钟炎。
而那座白色光桥,则如同最坚固的屏障,抢先一步,柔和地覆盖在了那几个被抽取魂力的昏迷鬼魂身上,将他们与玉印的毁灭光芒暂时隔开!
“谢必安?!你竟敢插手巡司执法!”钟炎察觉到异状,目光冰冷地扫向光桥来源的方向,手中玉印微微一顿。
就是现在!
陆明飞眼中精光爆射,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几个被光桥保护的鬼魂!同时,他对着幽府通嘶声大吼:
“张伟!就是现在!引爆我们预设在那服务器残骸里的所有数据炸弹!扰乱这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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