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萧则一身寒露迈进御书房,黑色长发沾着湿气,一缕一缕地被人随意捋到脸侧,面容上平添些许不羁的刚气,“ 人都已经离开京城,派了十六队人马跟随至离京城最近的州,随后交由各地州主派送,没什么问题了。”
萧则边汇报,边给自己倒了热茶,“ 虽然人已经走了,但京城也未必安生,你现在的情况,我还是让人加强京城的巡逻吧。”
蛊毒这一心头大患已除,只要安稳度过接下来的三个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不过此次既然有人得知解蛊一事,暗下毒手,难保不会知晓解蛊的后遗症,萧则身为禁军统领,负有护卫皇城安危之责,压力也是倍增。
“ 陛下,千秋阁送来了一封信。”
李德双手奉令,站在门外,李才站在身后瑟瑟发抖。
“ 进来吧。”
长孙情听到千秋阁,紧皱的眉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指抚平,放下手里的狼皮卷。萧则看了眼长孙情的反应,默不作声地转过了头,看向门外,竖起了耳朵。
长孙情接过信封,展开一看,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意料之中,想到殿内不止他一人,故作无事地合了起来,下意识把它放到一边。
想到这边是已经批阅的奏折,手悬到半空,又紧急转了弯,放到了砚台下面。
萧则静静看着这一幕,长孙情可能没察觉,但他可是看见他眼里闪现的温柔,手掌半遮半掩地捂住了嘴角,但心里却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当初陈妈在时,长孙情身在皇宫,定是安然无恙,如今陈妈不在了,最好的,便是让苍染进宫护主,尤其是这三个月。
长孙情似乎有所察觉,手掌覆在狼皮卷,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有些许想要缓解尴尬的意味,“ 那日肖烨在书房里说,贺奚王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从南疆那得到了消息,随后以论道之名,把贺奚瑜的名字加在了使臣名单里。
他,以及贺奚麟,对此事毫不知情,若非那日贺奚瑜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实在遮掩不住,把事情和盘托出,才知晓来龙去脉。”
“ 你信?”
长孙情没说话。
“ 北国那个贺奚厥,虽然年纪大了,越发拎不清了,但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个手段狠辣的货色。贺奚麟从小耳濡目染,又能赢下那般激烈的夺嫡之争,怎么可能是个主和的?
多半是惦记着自己登基在即,不宜违背他爹的旨意,又不想再兴战事损伤根基,这才来表态。”
萧则身子一侧,靠在了扶椅上,嘴角下压,“ 要不是事败,恐怕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掀了了他的老巢!!!”
长孙情看了眼手里的狼皮卷,眸色毫无波澜,沉静得可怕,“ 如今还没有证实北国所言是否为实,如果真的是南疆那边出了问题,怕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萧则手臂一抬,迅速接过抛过来的狼皮卷,掌心牢握,展开一看,神色微微变化,眉头松动。
“ 这算盘倒是打得精!自己家的神女被打打成重伤后倒是想起来天灾没人解决了!”
“ 否则也不会给这么多的赔偿。”
“ ..... ”
“ 如果苍染判断无误,那北国和天谌之间建立盟约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总归咱们的内患还没有解决,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长孙情想起昨日晚宴发生的事情,往日习以为常的脸色带着些微的寒意,“ 既然春末的时候开始两国贸易,就今早安排好这件事吧,也算是个油水不低的差事,暂且看看明日早朝那群家伙的反应。”
说罢,不再多言。萧则起身把狼皮卷放到御案上,“ 行——对了!我要不就歇在宫门?这样反应也及时点。”
“ 不必了,平白惹人生疑。”
萧则也不争辩,总归有苍染在他身边,贺奚瑜又返回北国养伤,加强一下皇宫巡逻后,整体的安全水准还是可靠的。
转身推开房门,一道身影站在御书房台阶前,面容清毅,严肃又紧张,“ 白大人?这宫门都要下钥了,这个时候来可是找到罪魁祸首了?”
白听晚俯首行礼,脸色微妙,“ 卑职见过禁军统领。那日晚宴一事,确是在下失职之过,陛下肯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已是难得,卑职自是格外尽心尽力!能得统领大人的信任,卑职亦是荣幸。”
萧则款步迈下台阶,衣甲作响,站在白听晚面前生生高出两个头,高大的更高大,文弱的更文弱,但后者身上的脊背却铮铮而立,萧则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站定,语气别有深意,“ 白大人刚入朝堂不久,又远在裕州,在这京城里怕是连可信的人都凑不齐全,哪来的这通天的本领。莫非是背有靠山?”
“ 大人莫要拿卑职打趣了。如今时候不早,卑职得尽快向陛下呈报此事,望大人见谅。”
白听晚余光瞥见李德进去禀报后又从殿内出来,适时结束了话题。
萧则闻言,没有继续话题,抱胸看着他迈上台阶进了御书房,陷入沉思。
——定元宫
苍染靠在茶榻上,低头看着书,手边的糖渍梅肉逐渐到底,已经露出瓷盘的纹样。
“ 未有令而先行,你倒是不怕那些家伙知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殿内敞开,一道身影径直入内,在殿中央站定,目光一寸寸扫过殿内的布置。
往日的定元宫,尊贵威严;今日的定元宫,庄严肃穆之风略减,雅致俏丽之风略增。
茶桌,棋桌,批阅奏折的案桌上多了几盆盆栽,目光停留了一瞬,还真不知道什么名字,什么品种,却是好看应景得很。靠近窗边的那个茶桌被梳妆盒,铜镜占去了一半,瞧着挤了些。原先摆放藏书的书格,被人清空了几个,放了一篮又一篮的吃食,各种蜜饯,糕点,水果,花茶,像是个琳琅货架。尤其是龙榻上多了一张银灰色的软被和软枕,还有床脚的那双流苏鞋,代表着他最后的领地也被抢去一半。
环视了一圈,目光再次定格在茶榻旁的那道身影,抬步走去。长孙情眉心不自觉地舒展,只觉得身上一阵轻松,仿佛一天的疲惫都被风轻轻拂去。
苍染眉眼一弯,眼里星光闪烁,青色的玉纱寝衣宽松的裹着身躯,一丝不漏,亮泽的青丝被一根奢华的簪子拢在脑后,通体金色,花纹繁复,镶有黑石,明显不是日常搭配之物。
见长孙情走过来,把书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半撑着脑袋靠在茶桌上,“ 不过是些手抄的经文,叫人拿到皇宫烧了给陛下祈祈福,谁会起疑?”
长孙情拂袖坐下,似乎被苍染的话笑到,“ 那祭司确实很关心孤,宫人们居然搬了两个箱子进宫。”
苍染被他上挑的语气勾得一阵心虚,面上依旧不落下风,“ 自秦郡主进京怎么也是二月有余,怎么抄不上两箱的佛经。况且臣不是已经上奏陛下,请求陛下赏赐秦郡主,以表嘉奖了吗?”
长孙情看着她一味地插科打诨,倒是也乐得和她聊,整个身子向后靠去,身躯舒展,单臂撑在一侧的软枕,比平日多了几分恣意,深邃的眸子戏谑地盯着躲避视线的苍染,“ 嗯?倒是孤眼拙了,居然没有瞧出那是褒奖之语。”
此言不假。
苍染身怀令牌,先斩后奏。命人把千秋阁的生活用品精选出来后,立即搬进定元宫,待物件都搬进定元宫后才启奏。
至于奏折里面的内容也很简略,就几个字——
我要睡在定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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