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御书房
沐浴后,长孙情换了身褐金色的常服,如常的华贵,如常的精美,如常的舒适,但却莫名地觉得不适应,连手里的奏折都看得不入眼,笔架上朱砂笔尖的红墨渐渐干涸
李德侍候在一侧,自然观察到这一点,细细琢磨了少许时间,试探着往前倾了倾,“ 陛下,今日您回来穿的那身当真是极好,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不如,奴才再命尚衣局制几身?”
这话像是说到了心坎上,长孙情没有正面回答,但手却不自觉地覆上腰间的香囊,“ 这些事你去办就好 ”
“ 是!奴才一定命人好好办着!”
说话间,李才从殿外走进来,递上一封信,“ 陛下,这是郡主送生辰礼时呈上来的,说是由陛下亲启 ”
长孙情接过信,立刻明白她想传达的意思,“ 孤记得,她的生辰是在春末,既然已经错过及笄之礼,那就奉孤的旨意,今年替她操办一场生辰宴,你等去礼部知会一声 ”
——入夜
繁星春水,此时的千秋阁人影匆匆,灯火未灭
苍染舒懒地躺在浴池里,闻着淡淡的花香和风卷挟而过的新鲜空气
青竹和青莲守在身后,“ 主子,南音医师和时序姑娘已经离开京城了。 ”
苍染眉眼一瞥,看不透神色
如今慕容瑾身死,南音又离开京城,除了她身负寒玉症,长孙情身边再无人能够压制体内蛊毒
看来寒栖透露的南疆消息是准确的,说不准现在一行人已经抵达京城
路程不近,消息居然还能压制得这么隐秘,看来长孙情也在暗中接应
如果现在派人去追踪调查双方之前交易的消息,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现在能知道个结果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今数国使臣齐聚大景,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何况此次冲她来的神子神女依旧来意不明,更不能松懈
苍染拨弄着水面随波逐流的花瓣,“ 北国和天谌那有什么新的调查结果吗?”
“ 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天谌的哈格穆和木里骁两人仍是一副不对付的模样,互相演戏。
北国使臣那边更是平静,肖烨一直待在亭里,除了看书,用膳,几乎没有动过;那名神女倒是有些奇怪,虽然只是打着了解风土人情的名义,在京城里逛了逛,无人跟随,但她好像....对京城....很熟悉 ?”
“ 很熟悉?”
苍染听到后,心神一愣
“ 可惜在此之前北国对神女的消息封锁得异常严密,我们的人无法探听到其中内情,不过昨夜属下已经命人去落星阁通知,应该会有点消息。”
“ 另一名神子呢?”
“ 名唤臧玦,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听说过他,似乎进了一趟天谌的王城,就直接被封为了神子。
被封为神子之后,也无人见他出过手,一直闭关不出门。
这一点,天谌的使臣没有说谎 ”
“ 没有出手,没有功绩,利益又是因为什么捆绑在一起?” 苍染起身离开玉池,披上一层薄纱,眉心微拢,“ 若雪呢?”
“ 她提前去寻祭台的看守了,毕竟命格融合一事非同小可,还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苍染点了点头,“ 等她回来后,让她先去调查下这两个人的消息,长孙情那边的了解肯定更多。 ”
“ 是。除此之外,天谌和北国都递来了一张请帖,想在三日后请教一番,地点约在京郊六出山 ”
六出山,顾名思义,其上的六出花开得极盛,每至春夏季,花枝依偎,香气四溢
地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双方的约见时间居然都在三日后
“ 主子,要不要多带些人”
苍染没有回答
如果两人都具备仙力,人力的效用微乎其微,但她本源在手,可以吸收其余仙力还可苟延残喘;与她相比,这两人的仙力应该是用一分少一分,难保不会打她的主意。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宁清羽死后,这仙力居然没有消散,反而分散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等候着慢慢消磨殆尽。
不知道是宁清羽自身仙力磅礴,还是受到天地限制,真是一板一眼。
“ 你说的不错,以防万一,叫他们隐在暗处就好。在此之前,先进宫请示一下,让北国和天谌也派些人同去六出山搜查有没有异样之处。”
“ 是 ”
“ 除此之外,皇宫那边又传来一条消息,是关于秦若烟的。 ”
“ 怎么了?”
青竹将信封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苍染听后,眼里的欣赏之意愈发浓厚
如今长孙情已至二十八,秦若烟与他青梅竹马,年龄自是相差无几,二十二的年纪按理说早已成婚
但长孙情一直清心寡欲,未曾选秀纳妃,所以京中贵女及笄未出嫁者,倒也非一人之殊
秦若烟此番主动提起此事,已经是如今境况下的一石二鸟,既能以兄妹之称,稳稳地将长孙情这个后盾摆在身后;又能理智及时地撇清两者的关系,为钓下一条鱼作准备
“ 郡主府那安插的眼线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青竹仔细回想了一下,“无事发生”
“无事?” 苍染虽然知道沈淮序不敢直接对秦若烟动手,但还是觉得不太稳妥,补充道,“ 这秦若烟到底是个郡主,长孙情又特意为她开了个郡主府,就算再节俭,府里也不应该只有寥寥几人,明日进宫提一提这件事,就说本宫顾念她抄经心诚,有意照拂她 ”
“行了,就先到这, 退下吧 ”
今日后,长孙情这边总归是有了一个实质性的进展,也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特意命巧匠制了一批样式独特、寓意美好的灯笼悬挂在那段街道上空;特意花重金将派上用场的小贩聚在一起,安排在南风铺子、品香楼附近;特意租下一处别苑,装扮成新婚燕尔的模样......
这一系列的组合拳打下来,饶是长孙情这个家伙的心再坚硬如铁,应该也是迷的找不着北了
——郡主府
“芰荷,你说那天是福是祸”
秦若烟的声音绵柔悠长,带着些许迷惘,失神的眸子看着外面的黑夜
“ 主子,事情已经发生,沈公子虽然为人清冷,不近人情,但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若是...... ”
“ 我知道—— ” 秦若烟回神后,脑海里的画面却没有消散,整个人像是江南阴沉连绵的细雨,淡淡的哀婉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只是觉得她....果真不似凡俗,叫人难忘 ”
芰荷见自家主子突然露出困宥神色,半伏在她的双膝上,“ 主子,咱们在江南的那几年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如今你已经得了郡主的名号,勉强站住了跟脚,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恰好是咱们展开新计划的机会啊 !”
“......” 秦若烟的思绪逐渐收拢,心里仅存的那点落差终究是缓缓消散,“ 陛下收到生辰礼后,有传什么口信过来吗?”
“ 说是会替主子操持一场生辰宴,广邀京城中的适龄才子佳人”
“ 不过两个月.... ”
秦若烟算了下时间,眼神愈发清明,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像是落在远方,衡量着猎物的价值。
“ 这几日命人打听的,都打听明白了吗?”
“ 打听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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