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新院子里,以一种死水般的节奏滑过。
玉清逐渐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株花的形态,甚至那几尾锦鲤游动的习惯。
他像一件被妥善收藏的古董,蒙着尘,静置在精美的博古架上,无人打扰,也无人问津。
直到这天夜里。
晚饭后,小厮照例悄无声息地收拾了碗筷退下。院子里便只剩下玉清一人,还有那在廊下摇曳的、昏黄孤寂的灯笼光。
他正准备就着盆里尚存余温的水洗漱,忽然,一种极其细微的异样感,如同蛛丝般拂过他的神经。
院墙外,那惯常的、属于夜晚的寂静,似乎被某种极轻的脚步声和压低的絮语短暂地打破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原样。
但那恢复后的寂静,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不再流动。
玉清的动作顿住了,握着布巾的手指微微收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没有等来敲门声。
房门是被直接推开的,没有询问,没有预警。厚重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屋内虚假的宁静。
顾枭高大的身影,如同骤然降临的阴影,堵在了门口。
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暗纹绸缎长衫,外面并未罩大衣,像是刚从书房或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场合过来。
他身上带着深夜的寒露之气,还有一种尚未散尽的、属于外界的冷硬气息。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在昏暗的光线下,准确地捕捉到了站在盆架旁的玉清。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如同有千钧重量,沉沉地压在玉清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顾建源常有的浑浊与悲戚,也没有他醉酒那夜的脆弱与混乱,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确认一件刚刚继承到手的、亟待验看的所有物。
玉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涌向了头顶,随即又迅速褪去,留下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避开了那过于直接和具有压迫感的视线,心脏在胸腔里沉闷而迟缓地跳动着。
顾枭终于动了,他反手轻轻合上房门,将那一片寒冷的夜色关在外面。
然后,他迈步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听不见声音,但他每一步的靠近,都让玉清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一分。
他没有去看屋内价值连城的陈设,没有在意书架上的古籍,没有瞥一眼墙角那堆昨日才送来的、尚未打开的赏赐锦盒。
他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了屋子中央,在距离玉清仅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依旧没有言语。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玉清自己那如擂鼓般敲击着耳膜的心跳。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基于权力的、不容拒绝的靠近。
玉清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年轻男性的侵略性和掌控欲,与顾建源那种带着腐朽气息的依赖截然不同。
他明白,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比他预想中更加清醒、也更加冷酷的方式。
他缓缓地放下手中冰冷的布巾,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认命的姿态,将头垂得更低,等待着即将降临的一切。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仿佛被拉成了细丝,每一秒都缠绕着令人窒息的紧绷。
玉清垂着头,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刮过他的皮肤,带着评估和占有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唤回往日面对顾建源时的那种麻木和抽离。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履行同样的流程罢了。
……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顾枭的眼神。
即使在这样亲密的距离,即使在欲望理应氤氲的时刻,顾枭的那双眼睛,依旧是清醒的,冰冷的,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那目光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牢牢地锁定着玉清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屈辱、难堪和痛苦。
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刑罚。
施刑者冷静地观察着受刑者的每一分反应,以此确认自己的所有权和支配力。
玉清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身体被使(糖葫芦)用,连带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试图保留的最后一点内心屏障,都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下,被寸寸剥落,碾碎成齑粉。
这个过程变得无比漫长,每一息都像是在油锅中煎熬。
结束后顾枭没有任何温存的表示,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几乎是立刻便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留恋或迟疑。
他站在床沿,背对着玉清,开始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长衫。
手指拂过衣襟上的褶皱,动作沉稳而有条不紊,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占有,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打发时间的小事,甚至连让他呼吸紊乱都未能做到。
玉清蜷缩在床榻内侧,身上覆盖着被扯乱的锦被,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穿衣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能感受到那具年轻身体散发出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热意和力量感。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紧闭着眼睛,试图隔绝这一切。
很快,身后整理衣物的声音停止了。
然后,是脚步声。沉稳的,规律的,朝着房门方向而去。
玉清屏住呼吸,听着那脚步声到了门口,听着门闩被拉开的轻微“咔哒”声,听着房门被拉开,一股寒冷的夜风趁机钻入,吹拂在他汗湿的脊背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接着,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砰。”
很轻的一声,却重重敲打在玉清的心上。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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