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那是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山域。
传说在天道崩塌前,这里曾是“时宗”的道场,专修时间、命理与因果之术。后来浩劫降临,整座山脉被封入一层灰银色的迷雾中,凡入其中者,无一归还。
如今,白璃踏入这片禁域。
她披着破旧的斗篷,脚步轻踏在枯草与冰霜上。风声似鬼哭,灰雾之中,隐约有古老的钟鸣声,在无尽的岁月里回荡。
“沈砚……”
她低声念着那个名字,声音几乎被风吞没。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见到他,但那一页新浮现的字迹——“时间锁印:第七层,北岭之门”——像是命运的指引,驱使她继续前行。
雾气越来越浓,天地间的颜色被一点点剥夺,只剩下冷银与灰白。白璃抬手,用灵息护体,却发现灵气在这里变得迟钝、扭曲,仿佛时间本身在与她为敌。
“这就是……末法之后的时间禁区?”
她咬紧牙关,强行稳定体内的灵息。
忽然,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脚下传来。她低头一看,只见冰冷的岩石上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阵纹,似在回应她的脚步。
阵纹发出的光是淡蓝色,却带着一丝极不自然的节奏感——那不是能量的跳动,而是“时间的脉搏”。
下一瞬,天地一震。
她脚下的地面塌陷,整个人坠入深渊。
耳边只有风声与破碎的光影呼啸而过,白璃竭力护住身体,但灵息刚一运行,便被乱流撕裂。她跌落在一片古老的石阶上,重重一撞,胸口发闷。
咳出一口血后,她艰难抬头——眼前,是一座沉睡在地底的巨门。
那门以不知名的金属铸造而成,表面刻满了无法辨识的符号,中央镶嵌着七枚破碎的时轮,似乎正以不同的节奏缓缓旋转。
“北岭之门……”
白璃喃喃。
她伸手触碰,却被一股冰冷的意志逼退——那并非灵压,而是一种来自“时间本能”的排斥。
就在此时,一道古老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抄经人的血,才能开门。”
白璃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却见那声音并非来自身后,而是从那七枚时轮的缝隙中传出。
她瞬间想起沈砚的话——“记得去北岭。”
难道……他早知道这里需要抄经人的血印?
白璃取出那本早已被她护在怀中的《末法考古录》,书页微微震动。她心头一狠,咬破指尖,将一滴血落在书页之上。
血珠顺着纸页的纹理滑下,滴落在地面——“嘀”地一声,七枚时轮同时亮起。
“嗡——”
整个空间开始颤抖,时间流动的方向被扭曲。
白璃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她看到光影回溯、山体重塑、星辰坠落的幻象;看到数万年前,一群身着古袍的修士在这片山顶抄经,他们以命刻文,以魂封印,血流成河。
而在他们的中央,一个身影——苍白、冷静,却神似沈砚——手持铜灯,缓缓盖下最后一枚印章。
那印章的名字,正是——“时间第七锁”。
幻象碎裂,光影消散。
白璃猛地睁眼,却发现那扇北岭之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缝中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与寂静,如同千年的墓气。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额头渗出冷汗。
但她知道,她已无路可退。
“沈砚,我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石门轰然闭合,时间再次陷入死寂。
而在外界的北岭山脚,一名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缓缓抬头,看着那片被雾气吞没的山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沈砚,你留下的‘门’,终于有人替你打开了。”
他摘下斗篷,露出一张与沈砚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双眼眸里,没有人性的光。
——光线,在一瞬间彻底消失。
白璃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前进,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在行走,还是在坠落。
时间似乎在此地失去了意义,每一步都像跨越了无数年,又像原地踏足。
忽然,前方闪过一道微光。
那是一条狭长的石径,浮悬在虚空之上,四周是无底的黑暗与崩塌的岁月碎片。每一片碎片上,都倒映着不同的“过去”——有人在抄经、有人在炼丹、也有人在焚毁自己的灵魂以换取某种“永恒”。
白璃握紧书册,屏住呼吸,谨慎地迈上那条石径。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却在下一瞬,被另一道“回音”回应。
“抄经人之后,终踏第七锁。”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共鸣。白璃猛地抬头,只见前方的黑暗中,一尊巨大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披着残破袈裟的古僧,他的身形几乎与山齐高,面目模糊不清,只有双眸燃着青金色的火焰。
他双手合十,声音如雷,却充满悲悯:“末法既启,众生无光。抄经之血,何以再续?”
白璃心头一震,强压恐惧道:“我为寻人而来。”
“寻谁?”
“沈砚。”
那古僧的眼眸骤然闪烁,一瞬间,虚空中无数经文开始颤抖,化作光带环绕他周身。
“沈砚……此名,早在万年前便已刻入时间之锁。他以身为印,以魂为灯,封闭七层轮回。你……是谁的引子?”
“我不懂你说什么,”白璃艰难道,“但如果他被困于这锁中,我要带他出来。”
“带他出来?”古僧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悲哀与冷笑,“他困住的……不止自己。你若破此锁,末法将再启,天道之劫重临,世间无一可活。”
白璃愣在原地。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沈砚所言的“关门”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以己身,锁住天道残渣;若有人打开,他的牺牲将被否定。
她的呼吸急促,指尖颤抖。可心底那个声音却愈发坚定——
“若他仍活在锁中,我绝不让他孤身留在那里。”
古僧沉默。
良久,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一道残影,叹息道:“愚者亦勇。既如此,随我来吧——‘门’不在外,而在心。”
轰——
整个空间的景象骤然崩塌。
白璃周围的一切化作灰烬,天地倒转,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进入另一重时空。
她看见漫天经文飘散,时轮碎裂,光影流转——
最后,一盏青铜灯悬于虚空,灯火微微摇曳,灯影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沈砚。
他静静坐在一片虚无的时间碎片上,双目紧闭,胸前有七道血痕,每一道都散发出封印的气息。
当白璃靠近时,那灯火忽然一颤,沈砚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白璃……?”
那一声低喃,如同梦呓。
白璃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我来带你回家。”
沈砚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露出一丝极轻的笑。
“傻丫头……你不该来的。”
“我不在乎天道,不在乎锁印。”白璃泣声道,“你为天下关门,我为你开门,这便是我的道。”
沈砚的神色微微一怔。
那一瞬,七道封印上开始出现裂痕,时轮震荡,封灵灯的火焰跳动得更猛烈。
虚空深处,一声撕裂天地的怒吼骤然响起。
“谁——敢破我的锁!”
无穷黑气从远处席卷而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阴影之手,朝二人狠狠抓下。
沈砚咬牙,猛地推开白璃。
“退开——他要出来了!”
“谁?”
“封灵者!”
那阴影之手的掌心,隐约浮现出古老的印纹,正是七层时间锁的反面之印——末法的源头。
沈砚怒喝一声,体内灵息暴涌,周身的血光燃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白璃推向光的出口。
“去北岭之外——告诉他们,末法未死!”
白璃被光流吞噬,泪水在虚空中化作碎星。
她最后看到的,是沈砚独立在时轮裂缝前,双手结印,灯火照亮无尽的黑暗。
“既然时间无法守护人……那我便以人,守时间。”
轰——!
光与影的洪流吞没了整个时空。
当一切归于寂静,北岭上空的雾气被彻底撕开,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直贯云霄,照亮整个末法废土。
而在远处的山巅,那名与沈砚容貌相同的黑衣人,缓缓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冷的笑意。
“终于……他动了。”
“七锁,终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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