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崩塌,光影翻滚。沈砚只觉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坠入一个没有方向、没有声音的虚空。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冷的寂静。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他听见某种低语在脑海回荡,像是古老的呼唤,又像是失落的神只在祈求救赎——
“归渊者……启骨之印……”
“山海……将启……”
声音一波波传来,渐渐与他的心跳融为一体。忽然,沈砚胸口一震,一道冰冷的力量顺着脉络蔓延,直入识海。
“——醒来。”
伴随着那声命令般的低喝,沈砚猛然睁开眼。
眼前不是秦岭的深渊,而是一处陌生的遗迹空间。
头顶是错落的穹顶石纹,像古兽的脊骨;地面嵌着无数青铜碎片,排列成诡异的阵图。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血腥味和焦灼的气息。
“这里是……哪里?”沈砚低声喃喃,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他撑起身体,只觉浑身酸痛,手臂上还残留着阵法灼痕。那是他在断桥之战时使用玉骨符留下的反噬。
可奇怪的是,所有外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去——
自己的掌心里,多了一枚半透明的晶体。它在微光中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内部隐约可见符文游走。
“这……难道是山海骨的碎核?”
沈砚心头一震。那明明是刚才被灰袍人唤出的禁物,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他试探性地催动灵息,晶体立刻泛起共鸣。那一瞬间,整个空间都似被激活,四周青铜符文一齐亮起,轰鸣如潮。
沈砚连忙撤力,可符阵已自行运转,阵纹之光将他包裹。
“糟了……”他低声咒骂,然而下一刻,视线却被完全吞没。
一道画面浮现在脑海——
辽阔的海原,山岳倒悬,星辰坠入深渊;无数身披古甲的修士正以血肉筑阵,对抗天幕上那双巨大的“眼睛”。
那是一场早已被时间掩埋的战役。
“山海封渊之战……”沈砚喃喃。
他看见那些修士在最后一刻,将灵魂与骨骸一同祭入大阵,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结界。而在阵眼之处,立着一个披着破旧青袍的男子,面容模糊,却与沈砚极为相似。
“沈氏先祖……?”
画面破碎。
沈砚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已重新回到遗迹中央。脚下的符阵停止了运转,但那枚晶体却已嵌入他的胸口,化作一道微弱的印痕。
“看来我被选中了……”他苦笑一声,语气里透着无奈与寒意。
就在此时,遗迹的穹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砚立刻警觉,躲在石柱后,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仍握着那本《山海残录》。
月色透过裂缝洒在她脸上,是姜瓷。
她神色复杂,似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惊讶:“你还活着。”
沈砚缓缓站出,声音低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姜瓷抿了抿唇,将那本古书翻到中页:“因为这里,是山海残录中的第七页——‘骨门’的所在。”
“骨门?”沈砚眉头微皱。
姜瓷点头,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古篆:“山海残录记载,秦岭深处藏有‘骨门’,是通向末法前世界的唯一通道。每当封印松动,守渊者的后裔就会被引入——由命运选中。”
她的目光在沈砚胸口的印记上停留:“看来,这次的被选者,是你。”
沈砚沉默片刻,眼神渐冷:“也就是说,我从一开始,就被卷入了早已设定的局?”
姜瓷低声道:“不只是你。整座渊口,整个考古行动……都被操控着。”
空气一瞬间凝固。
沈砚的手指在不易察觉地颤抖,声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谁在操控?”
姜瓷缓缓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与坚定。
“山海会。”
那两个字从姜瓷口中吐出时,沈砚的瞳孔陡然一缩。
“山海会?”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这名字,曾在许多被禁止的古籍边角中出现,仿佛一个不应被提起的存在。
姜瓷轻轻颔首,神色冷静却压抑着恐惧。
“他们不是普通的势力,也不是宗门。他们自称是‘文明的继承者’,信奉‘重启天道’的理念。表面上,他们在搜集上古遗迹,修复旧法。实际上,他们在——改写历史。”
沈砚静静听着。
姜瓷继续道:“山海会掌握了大量残存的上古骨印与文卷。他们认为,末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旧天道早已腐朽,必须以‘人道之骨’重铸天地秩序。每一代,他们都会寻找所谓的‘印主’,即血脉能与上古山海骨共鸣之人,用以开启新纪的骨门。”
“你——”
她的目光落在沈砚胸口的血印上,“——可能就是他们等了两百年的那个人。”
一阵沉默。
沈砚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压抑的光。
“他们在等我?可我从未信过任何天命。”
他冷笑一声,指尖的灵息凝成寒光:“若是他们操控这一切,那就让我看看,他们所谓的‘新纪元’,到底要用多少血堆起来。”
姜瓷一惊:“沈砚,你别冲动!山海会的分支根系遍布整个中州考古院、地脉研究署,甚至连学宫祭司都可能是他们安插的眼线。你若在这里被他们察觉——”
她话未说完,空气突然一紧。
轰!
一道阴影从穹顶坠落,砸碎了数根石柱。烟尘翻滚中,三名身着灰甲的修士缓步走出。
他们胸口的符印正是三爻回环的“山海纹”。
“看来,已经被发现了。”沈砚眯起眼,语气冷冽。
为首那人声音沙哑:“沈砚,印主大人,山海会等候你多时。”
他的语气恭敬,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右手轻轻一抬,一道灵纹闪现,封锁了整个遗迹空间。
姜瓷脸色骤变:“他们设阵封魂!”
沈砚胸口的印记忽然灼痛,血光透衣而出,似在回应那符阵。
“印主血息已应召,准备回归。”那灰甲人低语,语气近乎虔诚。
沈砚的额角青筋暴起,他竭力稳住气息,冷声道:“滚开——”
灵息爆发的刹那,整个遗迹为之一震。
他的脚下符阵被生生撕裂,地面的青铜符片化作锋锐的碎片,如刀锋般卷向四周。
那三名修士虽有防备,仍被震得气息紊乱。
沈砚趁机上前,掌心一翻,将灵息压缩成一点,直击为首那人胸口。
嘭!
灰甲人身躯倒飞而出,撞断了两根石柱,口中喷出黑血。
然而他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印主……不愧是上古血脉。”
沈砚尚未来得及追击,便觉脚下的阵纹再次亮起。这一次,阵中闪烁的并非灵光,而是血色火焰。
姜瓷惊呼:“他们自燃了阵核——要与你同归于尽!”
“来得好!”沈砚低喝,体内灵息狂涌,硬生生以灵脉之力将血焰压制。
可那火焰并非普通灵焰,而是“山海真火”——以上古修士骨髓封印而成的异焰,能灼魂噬印。
火焰燃起的刹那,沈砚胸口的血印彻底爆裂,幻化出一道模糊的虚影。
那是一座宏伟的骨门,悬浮在空中,门后隐约可见星辰与山海倒影。
姜瓷呆立原地,声音颤抖:“骨门……真的开启了。”
灰甲人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天选之印,万骨可通……新纪——将启!”
话音落下,他们的身躯彻底化作灰烬,连灵魂都被焚尽。
阵法崩溃,骨门轰然张开。
沈砚咬牙支撑,鲜血顺着唇角滴落。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却仍死死盯着那扇门后。
那里有呼啸的风,有古老的低语,有被遗忘的诸天碎片。
“原来……山海残录,不只是书。”
“它是一张——通往旧天道的地图。”
最后一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沈砚一步踏出,身影被骨门的光芒吞噬。
姜瓷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抓到一缕残留的血息。
骨门随即合拢,天地陷入死寂。
唯有那本《山海残录》,静静飘落在地,书页自行翻开。
书中,一行新字缓缓浮现:
——“印主入门,残纪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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