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黑漆漆的，海也是黑漆漆的。
这种海面最吓人，总会让身困其中的人产生一种被黑暗吞没的恐惧和无力感。
得益于在设施的模拟场地中练习过的复杂水面作战，夏洛蒂面对这种起伏的海面有一定经验。
当她的手扒住小艇的船帮时，从吃水线就能看出上面已经没几个位子了。
顾不得喘气，把席薇和背包挨个丢上船后，她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柯利凯。
柯利凯和夏洛蒂这种精锐不同，从来没接受过水上泅渡训练，自然慢了一大截。
眼看她一副力竭的样子，夏洛蒂抬头大口呼吸两口潮湿的空气，回身一蹬小艇借力，折回去接柯利凯。
来到艰难游动的柯利凯旁边，夏洛蒂大声喊：
“冷静！有节奏的踩水！”
柯利凯连换气都快成问题，完全说不出话，手脚也不听使唤，根本没办法稳住身子。
这时，一个大浪不偏不倚的打来，夏洛蒂下意识闭气迎接海浪的冲击。
等波浪过去，她从水里浮起来，长出一口气。
连忙扫了一眼柯利凯刚才的位置后，她心里一凉：
柯利凯怎么没了？
不会让浪花卷走了吧……
“夏洛蒂！”
柯利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洛蒂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柯利凯浮在漆黑的海面上，周身都被一层半透明的无色薄膜覆盖。
“这……”夏洛蒂呢喃一句，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看来是席薇的法术。
席薇这时正扒在船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
干得好，小猫！夏洛蒂心里为之一振。
看着柯利凯被这薄膜安全的带向救生小艇，她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借着席薇的法术，柯利凯有惊无险的来到船旁。
等把柯利凯握住船上乘员的手腕、费力地爬上小艇后，夏洛蒂也翻身挤了上去。
“满员了！载不动了！不要再上了！”
一个英国水手朝还想往小艇这边游的人大喊。
这倒是真的，要不是柯利凯和夏洛蒂看上去还算轻，不然这水手可能都不会让她俩上来。
夏洛蒂一边歪着脑袋往外磕着耳朵里的水，一边看向运输船。
运输船现在就剩一个船头还在水面上，其余部分尽数沉了下去。
刚才那些犹豫着没敢跳船的人们，此时不得不跳到水里。
真惨，现在跳下来的这些人再想来救生小艇可没机会了。
还好自己没浪费时间果断弃船。夏洛蒂心想。
“谢谢，”一旁的柯利凯一脸后怕道，“要不是你和席薇，我就……”
“去谢谢小猫吧，总不能眼看你喂鱼啊。”
夏洛蒂半开玩笑的说着，开始打量起小艇。
这艘救生小艇是木制的，上面的漆还挺新，看样子最近才维护过。
船尾的木盖底下放着一些紧急物资，应该是有经验的水手准备在里面的。
几个英国人七手八脚的把木盖掀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开始分发。
他们还蛮照顾这两名法军女兵，给夏洛蒂分了两条薄毯子。
夏洛蒂接过来后递给柯利凯一条：
“给，你和席薇披一条，注意保温。”
“谢谢，我还不怎么冷。”柯利凯接过毯子说道，“一定要披吗？”
夏洛蒂已经用毯子把自己像粽子般裹了起来，她回答道：
“那是你刚剧烈运动完的原因，等一会儿风一吹，你就会被冻得龇呲牙咧嘴了。”
“这样吗？”
柯利凯有样学样，乖乖用毯子裹住自己。
席薇则被她揽到大腿上，像抱枕头一样抱在怀里。
夏洛蒂抬头看了一眼笼罩在沉船上空还没彻底离开的厚重乌云，以及西方天边那一抹光。
看来风暴快要过去了。她心想。
希望运气能好点儿，遇上友军的船只。
海员有节奏的划桨声穿插在浪花声中，听久了让人有些起乏。
不知道是不是累到了的原因，夏洛蒂打了个哈欠，困意一点点涌上来。
不知不觉间，她眼皮一沉，合眼睡了过去。
……
……
“夏洛蒂？夏洛蒂。”
玛格莉特的声音。
夏洛蒂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循声望去。
周围什么也没有。
奇怪，我幻听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夏洛蒂连忙扭头。
“夏洛蒂？”
依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玛格莉特？”她试探的问了一句，“是你吗？”
“是我，快来。”
玛格莉特像是站在几步外的大雾里，只能看见她模糊朦胧的身影。
“来了。”夏洛蒂迈步走过去，“你……”
话刚出口，她便被吓得说不出话。
玛格莉特穿着一件好看的修身连衣裙，还戴着一顶大沿遮阳帽，但身上却打着几个渗出血的绷带，显得和这身打扮格格不入。
夏洛蒂声音颤抖着问：
“玛格莉特？你这是？？”
“别怕，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玛格莉特笑得很开心，像是一点儿都不疼，“你什么时候回巴黎找我来？”
“马上！马上！”夏洛蒂双手扶住玛格莉特的两肩，大声说，“就要返程了，等我回去！”
玛格莉特歪头笑了笑，抬起手，用裹着绷带的掌心轻抚夏洛蒂的脸：
“那可说话算话，不许食言啊，平平安安的回来。”
夏洛蒂用手盖在玛格莉特手背上，低声说：
“一定……一定……”
……
“夏洛蒂！夏洛蒂！”
柯利凯的大喊声让她从梦中脱身出来。
自己这是做噩梦了？她心想。
皱皱眉睁开眼，明亮的阳光让习惯黑暗的眼球有些不适。
夏洛蒂合上被刺痛的眼，拍了拍像装了浆糊一样的脑袋：
“额……我怎么睡着了……天晴了？”
看来风暴是过去了。
“不不，不止是天晴了！”柯利凯继续急促道，“你看周围！”
听出她语气中的焦急，夏洛蒂睁开眼睛，打量起四周来。
诶？
小艇上现在只剩下了零星几人，完全没有出发前挤满的样子。
这些人全都一动不动的，一副还没醒过来的样子。
至于救生小艇，它现在搁浅在一处浅滩上，反直觉之处则在于，浅滩周围一点儿海水都看不见。
准确的说，小艇周围都是烂糊的泥巴。
泥巴和小水洼中，满是大小不一种类不同的鱼的尸体，个别还留着一口气，偶尔挣扎着蹦两下。
最恶心的是从泥里钻出来的那些肉色怪异肢体，扭曲着、瘫软着倒在烂泥间，时不时抽搐两下。
夏洛蒂愣了愣，立刻警觉起来。
黑色的烂泥、缺氧的鱼、扭曲的怪异肢体。
这里可不像是什么正经的陆地或小岛，反而有点儿像席薇曾经聊起的经历……
对了，席薇呢？
“小猫在哪？”夏洛蒂边问边连忙扫视小艇，却全然没有席薇的身影。
柯利凯指了指一旁的放物资的木板下：
“她躲到下面去了。”
夏洛蒂弯腰望了望，果然发现了缩在里面的猫。
还好没丢。她心想。
不过……这到底是哪啊？
夏洛蒂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
晴朗的天空下，烂泥浅滩如同无边无际般一直延伸到天边，
如果不是自己还站在船上，恐怕不会相信这里之前还是一片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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