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猛以经纬领域为牢笼,以言语机锋为利刃,步步紧逼,不断瓦解迦尔纳那由骄傲与愤怒构筑的心理防线,使其深陷于心魔幻境与力量紊乱的泥潭之中,发出痛苦而不甘的咆哮之时——
遥远的印度,那被视为英灵归宿与力量源泉的轮回之池最深处。
持斧罗摩——那位传说中为了维护婆罗门尊严与正法(dharma),曾二十一次清除大地上刹帝利暴君的古老尊者,摩罗,正静静盘坐于一片仿佛亘古如此、万籁俱寂的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一种超越时空概念的“存在”本身。
他周身没有丝毫耀眼的神光外放,也没有刻意散发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唯有那种如同承载万物的大地般厚重无垠、又如同时光长河源头般深邃难测的绝对沉寂。
外界星空擂台上那足以撕裂星辰的能量剧烈碰撞、迦尔纳那饱含了千年积怨、痛苦与毁灭意志的震天咆哮与精神波动,如同投入无边大海的石子,似乎都未能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中,激起哪怕一丝最微小的涟漪。
他如同一位早已斩断一切外缘、深入最深层次禅定的苦行僧,又像是一座自开天辟地以来便矗立于此、历经了无数纪元生灭而岿然不动的神圣山岳,冷漠地注视着尘世间的所有兴衰与悲欢。
阿尔琼·夏尔玛的精神力,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与不安,如同小心翼翼探入幽深古井的水瓢,轻轻地、试探性地触及了这片绝对沉寂的区域。
他的意念传递着清晰的信息,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摩罗尊者!迦尔纳他……他的情况非常不妙!那个名为王猛的华夏英灵,手段极其诡异阴险!
他并非以力相搏,而是在用一种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直接攻击迦尔纳的心神,摧毁他的战斗意志,瓦解他的力量根基!
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不仅仅是战败那么简单,迦尔纳的心境都有可能彻底破碎!
我们是否……是否需要采取一些措施?哪怕只是给予一些外部的提醒或支援?”
摩罗并未睁开那双仿佛能洞穿轮回的眼眸,甚至连盘坐的姿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只是他那如同被时光打磨了千万年的石刻般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一种低沉、平缓,仿佛自带混响、源自岁月深处的声音,直接打断了阿尔琼那带着急切的意念传递:
“夏尔玛,你,着相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带着千钧重量,让阿尔琼的精神力猛地一滞。
摩罗那平缓的声音继续流淌,仿佛在阐述某种宇宙间的根本真理,不带丝毫个人情绪:
“你只看到了表面的风暴,却未曾洞察风暴之下的根基。
狂暴的风雨,或许会摧折那些早已腐朽、外强中干的枝干,却也能让真正坚韧的树木,将其根系更深、更牢固地扎入承载它的大地之中。
你只畏惧那焚尽一切的烈火,却忽略了烈火之后,方能淬炼出真金,烧尽那些附着于表面的、虚浮的、迷惑人心的尘埃与杂质。”
他缓缓抬起一只骨节分明、仿佛蕴含着开山裂石之伟力的手掌,掌心向上,五指微曲,仿佛正虚托着某种无形无质、却又重若千钧的存在——或许是“正法”本身,或许是“业果”的具象。
“迦尔纳所选择的道路,是他自身意志的体现,是他过往一切‘业’的汇聚。
他所依仗的、那充满毁灭与愤怒的太阳之力,他所怀抱的、那因出身与不公而燃起的熊熊怒火,这一切,皆是他自身所造之‘业’。
此刻,他在这擂台之上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最终的战败与沉沦,还是在绝境中的顿悟与新生,都是他必须独自面对、亲自承受的‘果’。此乃因果铁律,无人可以替代,亦无人可以强行干涉。”
“可是……尊者!”阿尔琼的精神力波动剧烈起来,试图再次争辩。
他心中充满了现实的考量,迦尔纳是印度英灵殿中不可或缺的顶级战力,其象征意义和实际价值都极其巨大。
若是就此折损在一个华夏“文官”手中,不仅仅是实力的损失,更是对印度阵营士气的沉重打击,甚至可能影响到后续的战略布局。
“迦尔纳的力量对于我们至关重要,若是他心境受损,甚至……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啊!”
“没有可是。”
摩罗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却骤然带上了一种如同冰山般冷硬、不容任何置疑与辩驳的绝对决断,直接将阿尔琼后续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意识的源头。
“若他连眼前这一关,都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与意志度过,那么他所坚持的、那充满破坏与对抗的‘道’,也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似绚烂,实则不堪一击。
那样的他,即便拥有焚天煮海、射落星辰的伟力,于正法(dharma)的弘扬有何益处?于这片神圣土地的守护与未来有何益处?不过是一具被力量驱使的空壳,一个更大的破坏源罢了。”
他的话语,剥离了所有个人情感与阵营利益的考量,冰冷、残酷,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对某种超越个体存在的、更高“法则”或“理念”的绝对信奉与坚守。
在他的认知体系里,个体的存亡、一时的胜负,在“正法”的践行与维护面前,皆是可以衡量、甚至可以牺牲的代价。
阿尔琼的精神力彻底沉默了,一股无力的寒意从意识深处蔓延开来。
他深刻地意识到,在持斧罗摩那历经无数杀戮与守护所铸就的、近乎绝对的理念面前,任何基于现实利益或个人情感的劝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摩罗不会因为迦尔纳是己方的重要战力而出手干预这场“试炼”,他反而会将其视为对迦尔纳“道心”是否坚定、其“道”是否正确的一次至关重要的淬炼与检验。通不过,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摩罗那一直闭合的眼皮下,仿佛有极其深邃、如同星璇般的光芒在缓缓流转,他的感知早已超越了物理空间的限制。
“况且……”
他微微停顿了片刻,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捉摸的、仿佛发现了某种有趣事物的意味。
“那个华夏的宰相,王猛……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深海水流,悄然蔓延开来,隔着无尽遥远的星河与维度屏障,默默地、细致地“观察”着擂台上王猛的一举一动,感受着那经纬领域中蕴含的独特规则波动与那份沉静如海、却又掌控一切的智慧光芒。
“他的‘道’,并非阿周那那般追求个体武勇的极致,也非迦尔纳这般沉溺于毁灭与愤怒的宣泄,更非我所践行的那种以暴力清除污秽、维护特定秩序的道路……”
摩罗的精神波动中带着一丝分析般的冷静。
“他的‘道’,是秩序本身,是教化,是引导,是构建,是另一种形式的……‘正法’体现。他在试图以他的方式,‘度化’迦尔纳。”
摩罗那如同石刻般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勾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并非寻常的笑意,更像是一位最高明的学者,在实验室中观察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违背常理却又自洽运行的实验现象时,所流露出的那种纯粹探究与感兴趣的神情。
“以华夏文明特有的那种‘序’之力,来度化我印度文明中因宿命与偏执而陷入‘狂’境的英雄。理念的碰撞,道路的交锋……若能成功……”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倒也不失为一桩……奇妙的缘法。值得一看。”
话语的余音消散在轮回之池的虚无中,摩罗不再言语,整个人的气息重新归于那深不可测的、绝对的沉寂与静止,仿佛外界擂台上的激烈交锋、迦尔纳的挣扎咆哮、乃至整个宇宙的变迁,都已与他再无关联,他只是一段凝固的历史,一个沉默的坐标。
然而,在这位古老尊者那仿佛万古不变的平静外表之下,在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精神世界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心思、怎样关乎未来格局的冷静谋划与判断,此刻,无人能够得知,也无人敢于揣测。
那平静,比任何狂暴都更令人感到不安。
阿尔琼·夏尔玛的精神力默默地从那片令人压抑的沉寂区域退出,回归自身。他望着观测屏幕上迦尔纳那在经纬领域中愈发显得孤立无援、力量与精神都剧烈波动的身影,又回想起摩罗那冰冷而绝对的话语,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他既衷心希望迦尔纳能够凭借其深厚的底蕴与不屈的意志,挺过这前所未有的心灵难关,在绝境中实现破而后立,变得更加强大;
同时,他又对持斧罗摩这种近乎冷酷无情、将个体视为理念试金石的“放任”态度,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隐隐的不安。
这种超越世俗情感的“神圣”视角,让他觉得遥远而可怕。
他清晰地认识到,无论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如何——是迦尔纳挣脱心魔击败王猛,还是被王猛彻底度化或击溃——
印度英灵殿内部,持斧罗摩与迦尔纳之间那早已存在、源于根本理念冲突的深刻裂痕,非但不会因为此次外部压力而得到弥合,反而会因此战的进程与结局,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刻,更加无法调和!
持斧罗摩的“静观其变”,本身就是对迦尔纳道路的一种无声而严厉的审判。
而迦尔纳若能幸存,其对摩罗乃至对整个传统“正法”理念的怨怼与背离,也必将达到一个新的顶点。
这一明一暗,一动一静,在印度阵营的核心,埋下了一股潜藏的、无比危险的、随时都可能被引爆并撕裂一切的惊雷!
而这股源于内部理念分歧的暗流与惊雷,其未来可能造成的破坏与影响,或许远比外部任何一个强大的对手,都更加致命,更加难以应对。
这,才是印度神系未来命运中,最大的变数与隐患。
与此同时,星空擂台之上,王猛那融合了华夏篆文“安”、“定”、“和”、“序”等精神意蕴的“安抚”之力,正如同最细腻温润的春雨,持续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迦尔纳那因愤怒灼烧而干裂、因痛苦挣扎而布满裂痕的灵魂土壤之中。
那温暖而包容的秩序之光,与迦尔纳体内狂暴的日轮之火、与他脑海中翻腾的负面记忆,形成着微妙而激烈的拉锯。
迦尔纳那剧烈挣扎的动作,在某一刻,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中,那疯狂的色彩似乎褪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迷茫,与一丝……对那抚慰灵魂的“秩序”之光的,本能般的渴望。
攻心之战,已至最凶险,也最关键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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