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选择在子夜时分动身。
一匹黑马,一件灰扑扑的斗篷,这便是她的全部行装。与花辞树等人话别后,她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影子,沿着偏僻小道向东疾驰。
她走的是一条连马帮都少有人知的秘径,蜿蜒在群山之间,需横渡数条湍急的河流,穿越几处瘴气弥漫的谷地。这条路能最大程度避开官道上的眼线,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第三日深夜,大雨滂沱。冷月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暂避。雨水顺着庙顶的破洞淌下,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汇成细流。她燃起一小堆篝火,烘烤着湿透的衣物,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庙外的动静。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庙外停下。不止一骑。
冷月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移至神像后的阴影中,短剑已滑入掌心。
庙门被推开,三名披着蓑衣的汉子走了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江湖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妈的,这鬼天气!那娘们到底跑哪去了?”一个粗豪的声音骂道。
“六扇门的冷面阎罗,哪有那么容易追丢?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冷月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她来的。看来幽冥宗或者说刘谨,对她这个六扇门总捕头弟子的回归,颇为忌惮。
那三人显然没发现藏在暗处的冷月,骂骂咧咧地坐下,取出酒囊喝了起来。
“听说这冷月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冰疙瘩……”
“嘿嘿,等抓到她,老子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冷月眼神冰寒,正欲出手,却听庙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是一个清朗却带着威严的声音:
“里面的人,出来!”
那三名汉子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抓起兵刃冲出庙门。
冷月从缝隙中望去,只见庙外不知何时来了十余骑,人人劲装,腰佩制式腰刀,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
“京畿巡防营!”阴恻声音的汉子失声道,“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年轻将领并不答话,目光如电扫过三人:“尔等在此密谋,意图对朝廷命官不利,拿下!”
话音未落,巡防营士兵已如狼似虎地扑上。那三名江湖客身手不弱,但面对训练有素的官兵,很快便被制服。
“押回去,严加审问!”年轻将领下令,随即目光转向山神庙,朗声道,“冷月捕头,卑职京畿巡防营校尉赵乾,奉铁无私铁总捕头之命,特来接应。”
冷月这才从神像后转出,斗篷下的面容依旧清冷:“赵校尉如何找到此处?”
赵乾拱手道:“铁总捕头料到您会走这条秘径,命卑职在此必经之路接应。适才收到信鸽,说有几个幽冥宗的爪牙缀上了您,故而赶来。”
“铁师父他……可好?”
“总捕头一切安好,只是……六扇门内部如今不太平静。”赵乾压低声音,“刘公公的人安插了不少进来,对总捕头多方掣肘。总捕头让您回京后,万事小心,暂时不要公开露面。”
冷月点头,心中明了。铁无私让她暗中回归,就是要她在关键时刻,成为一枚出其不意的棋子。
在赵乾的护送下,冷月避开大道,于五日后抵达京城外围。她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赵乾安排的一处隐秘民宅落脚。
是夜,按照约定的暗号,冷月来到西城一座废弃的染坊。这里是她与铁无私约定的秘密联络点。
染坊内蛛网密布,弥漫着陈旧染料的气味。冷月悄无声息地潜入后院,在一口枯井旁停下,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井沿。
片刻,井壁一块石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冷月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密道,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光。密道尽头是一间小小的石室,一个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正是六扇门总捕头铁无私。
“师父。”冷月躬身行礼。
铁无私转过身,脸上带着欣慰,更多的是凝重:“回来了就好,路上可还顺利?”
“遇到些麻烦,已解决了!”冷月简略说了山神庙之事。
铁无私点头:“刘谨如今权势熏天,爪牙遍布。六扇门内,我能完全信任的,不足十人。”他叹了口气,“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但也极其危险。”
“京城现在情况如何?”
“山雨欲来。”铁无私沉声道,“万寿庆典在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刘谨借着筹备庆典之名,调动了大量人手物资前往京西,尤其是潜龙渊一带。我怀疑,他们要在庆典期间动手。”
“花辞树他们不日即将抵京。”
“我知道!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几个安全的落脚点。”铁无私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冷月,“这是地址和联络方式。你负责与他们接头,务必小心,不要被刘谨的人发现。”
“弟子明白。”
“还有,”铁无私目光锐利,“小心一个叫‘火使’的人。此人是拜火教余孽,精通用毒和操控人心,最近在京城很是活跃,似乎与几起离奇命案有关。”
冷月记下这个名字。师徒二人又密谈片刻,商定了后续联络方式和应急计划。
离开染坊时,已是黎明前夕。冷月融入渐起的晨雾中,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京城的暗战已经打响。而她,将在这漩涡的中心,为最终的决战扫清障碍。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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