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识海中那枚虚幻的“生”字持续不断地散发生机能量，阿凡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那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的痒意，那是断裂的经脉和骨骼在生机滋养下缓慢愈合的征兆。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干裂的嘴唇也恢复了润泽，虽然依旧瘦弱，但那双眼睛却重新变得清亮有神，甚至因为长期观想、凝聚那蕴含道则的“生”字，眉宇间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一丝温和、沉静的书卷气。
若是换上一身干净的儒衫，执一卷书册，此刻的阿凡，看上去更像一个家道中落、但风骨犹存的翩翩书生，与周围污浊的环境和那群眼神麻木的乞丐显得格格不入。
老乞丐将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啧啧称奇。这儒家法门果然有些门道，竟能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由内而外地滋养肉身、焕发生机。他自个儿虽然伤势更重、更棘手，但也自有其隐秘的疗伤法门，气息同样在极其缓慢地恢复着，只是外表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老朽模样，隐藏得更深。
他们二人的变化，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底层挣扎的乞丐群里，每天都有新的面孔加入，也每天都有老的、病的悄无声息地消失，如同水泡般破灭，无人问津。一开始，众人只当这一老一少是两个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倒霉蛋，迟早会变成墙角的两具冻毙骨。
然而，半个月过去，预想中的死亡并未降临。相反，那个原本看起来快要断气的小乞丐，竟然一天天“精神”了起来，虽然依旧靠在墙角，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不再是那种弥留之际的状态。就连那个老得快要入土的老乞丐，似乎也挺过了最难熬的关口，偶尔睁开的眼睛里，浑浊之下竟隐隐有一丝让人心悸的深沉。
这一下，情况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乞丐帮，听起来像个组织，实则不过是这群挣扎求生之人自发形成的一个松散团体，内部同样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和赤裸裸的生存竞争。他们占据的这条街角，能乞讨到的食物和铜板是有限的，过往行人的怜悯也是有数的。
地盘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
原本，大家默认这一老一少很快会“腾出位置”，所以相安无事。可现在，这两个家伙不仅没死，反而看样子要在这里“扎根”下去，这就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他们多讨到一口吃的，就意味着其他人要少吃一口。他们多占据一寸墙角躲避风雨，就意味着其他人可能要更多地暴露在严寒之中。
一种无声的排斥和敌意，开始在这群乞丐之间弥漫。
几个身形相对强壮、算是这片乞丐中“头面人物”的汉子，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角落里的老乞丐和阿凡，眼神冰冷，带着审视与不善。
“妈的，这两个老不死的和小病痨鬼，命还挺硬？”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乞丐低声咒骂。
“命硬有什么用？”另一个三角眼的乞丐阴恻恻地说道，“占了咱们的地方，分了咱们的食，就是不懂规矩。”
“看那小子的脸，白白净净的，哪像个要饭的？别是惹了什么事躲到这儿的吧？”有人猜测道，语气中带着怀疑。
“管他是什么来路！既然到了咱们这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想在这里讨食，就得守咱们的规矩！”刀疤脸乞丐啐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一丝狠厉。
所谓的规矩，无非是弱肉强食，是新来的要向“老人”进贡，是得到的施舍要按“贡献”分配。
阿凡敏锐地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他睁开眼，对上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了然。他并未退缩，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那清澈而沉稳的眼神，反而让那几个意图挑衅的乞丐微微一愣，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老乞丐依旧耷拉着脑袋，仿佛对周遭的暗流毫无所觉，但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虎落平阳被犬欺？
龙游浅水遭虾戏？
他倒要看看，是哪些不开眼的泥鳅，敢来撩拨他这头打盹的老虎和身边这头初愈的幼龙。
这黑岩城的底层角落，因为两个“不合群”乞丐的顽强存活，一场关于生存资源的、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实的暗斗，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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