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海浪的轻吟与军营的号声中，如涓涓细流般平静而温馨地淌过。
陆云瑶的孕期进入了第四个月，最初的些许不适已悄然褪去，食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顾辰翊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但那份紧张已渐渐化为日常细致入微的照顾，熟练自然得仿佛已演练过千百遍。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陆云瑶刚午睡醒来，正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块顾辰翊提前备好的、滴了灵泉水的温湿毛巾敷脸，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邮递员熟悉的吆喝声：“陆云瑶老师！有你的信！A市来的！”
她的心微微一跳，立刻起身。顾辰翊正在院子里修补一把旧椅子，闻声已先一步大步走去签收。
他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边缘被撑得微微鼓起，上面是陆云瑶无比熟悉的、孟淑兰娟秀中带着点急切的字迹。
“妈寄来的！”陆云瑶眼睛一亮，接过信封，指尖能感受到里面不止有信纸，似乎还夹着别的东西。
她小心地拆开封口，首先滑出来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孟淑兰和陆宏远并肩站在院子里，身后是熟悉的家。孟淑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里还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小毛衣，陆宏远则难得地对着镜头笑得舒展，眼神里满是期盼。照片背面写着：“盼团圆。”
陆云瑶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吸吸鼻子，展开厚厚的信纸。孟淑兰的信写得密密麻麻，絮叨着家里的变化：爸爸工作顺利，身体硬朗；哥哥陆云泽在部队表现优异，来信说可能有机会提干；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千万放心。接着便是长达好几页的“孕期百科全书”——从吃什么、怎么吃，到每天该走多少路、睡多久，事无巨细，恨不得亲身过来照顾。信纸间还夹着几张剪下来的报纸文章，都是关于妇幼保健的。
陆云瑶一字一句地读着，仿佛能听到母亲在耳边殷切叮咛的声音。她拿起那张照片，指腹轻轻摩挲着父母的笑脸，离家后的思念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具体。
“爸妈都好，就是惦记你。”顾辰翊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目光也落在照片上，“等孩子稳当了，天气暖和些，我争取休假，陪你回A市住一段时间。”
陆云瑶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点点头，将照片宝贝似的贴在胸口：“嗯！”
她继续翻看信封，里面竟然还有一小包用软纸仔细包好的、晒干的桂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孟淑兰在信里说：“知道你爱吃甜的，怀了身子更馋。这是院里桂花树今年开的，妈特意晒干了给你寄去，泡水喝或者做点心都行，比外面的干净。”
陆云瑶捏起一小撮金黄的干桂花，放在鼻尖轻嗅，那熟悉的香气勾起了无数关于家的记忆，心里又暖又酸。
“晚上给你做酒酿圆子，撒点桂花。”顾辰翊低声提议，手指轻轻揩去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花。
“好。”陆云瑶笑着应道，将桂花小心收好，心里那点乡愁被丈夫的体贴和未来的期盼冲淡了许多。
随后的日子，这封来自远方的信和那包干桂花，成了陆云瑶闲暇时反复摩挲的宝贝。她时常拿出照片看看，读读信，仿佛这样就能离家人更近一些。
或许是心情愉悦，或许是灵泉水的滋养，她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小腹也开始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虽然还不明显，但触摸时已能感受到一丝不同以往的坚实。
这天晚上，洗漱过后，陆云瑶靠在床头，顾辰翊照例端来温热的泡脚水，蹲下身仔细帮她洗脚按摩。
他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温热的水流和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昏黄的灯光下，他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仿佛正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就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抚过她微凸的小腹时，陆云瑶突然身体微微一僵，低呼了一声：“呀！”
顾辰翊动作瞬间停顿，猛地抬头，神色紧张：“怎么了？弄疼你了？”他立刻就要抽手检查。
“不是！”陆云瑶连忙抓住他的手，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惊讶和难以置信的喜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他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顾辰翊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一时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又抬起来看向她写满惊喜的脸。
“就……就像是一条小鱼，轻轻吐了个泡泡，咕噜一下……”陆云瑶试图描述那转瞬即逝的、奇妙无比的触感，拉着他的手，重新贴在自己小腹上，“刚才就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
顾辰翊的手掌僵硬地贴着她的肌肤，掌心滚烫，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凝聚在了那一点上。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漏跳了一拍，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去捕捉那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动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缓慢。
几秒钟后，就在陆云瑶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顾辰翊的掌心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下极其轻微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触碰——那么轻，那么快，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存在！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霍然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惊与狂喜，那双惯常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甚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感觉到了？”陆云瑶看着他这副罕见的、近乎呆愣的模样，声音里带着激动和确认。
顾辰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的小腹，那只手依旧小心翼翼地贴着，仿佛在守护着世间最脆弱的奇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生怕惊扰了那份悸动。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真的……动了？”
那语气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
“嗯！”陆云瑶用力点头，喜悦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我们的宝宝……他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顾辰翊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她的小腹上，闭上眼睛，试图感受更多。他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那道浅疤也仿佛温柔了许多。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那个调皮的小家伙似乎只是短暂地醒了一下，打了个招呼便又安心睡去，再没有动静。
但仅仅是这短暂的一下，足以在两个准父母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顾辰翊抬起头，眼中激动未退，他伸出手，无比轻柔地将陆云瑶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拥入怀中，力道收紧，却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肚子。
他的脸颊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无比郑重的承诺：“瑶瑶……谢谢你……我会保护好你们……一定。”
这天夜里，顾辰翊几乎一夜未眠。他侧躺着，一只手始终轻轻覆在陆云瑶的小腹上，即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种守护的姿态。
而陆云瑶，带着那份奇妙的悸动和巨大的幸福，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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