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离开后，小木屋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油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苏晚晴看着桌上那盒点心，摇了摇头，刚拿起一块米糕准备尝尝，身边空气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星瞳气鼓鼓地显出了身形。
小家伙飘在半空，双手叉着它那几乎看不见的腰，脸蛋涨得通红，对着门口方向就是一顿输出：
“死木头！坏木头！真是服了！揣着珍珠不敢送，说句话比打仗还难！他刚才在门口那样子，哎哟喂，本精灵看着都替他着急！憋了半天就憋出句‘二婶做的’？他怎么不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呢？！”
苏晚晴被它这连珠炮似的吐槽逗乐了，将手里的米糕递过去，笑道：“行了，别气了，跟块木头较什么劲。来，二婶手艺最好了，你尝尝，还挺香的。”
星瞳的注意力立刻被散发着甜香的点心吸引了过去，它“哼”了一声，还是飘下来，抱住那块比它身子小不了多少的米糕，“啊呜”啃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继续抱怨：“就是木头嘛……不过这点心确实不错……”
看着星瞳吃得开心，苏晚晴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随口问道：“星瞳，我之前让你收好的那封和离书，放哪儿了？”
“噗——咳咳咳！”星瞳正吃得欢实，闻言直接被糕屑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光团都闪烁不定。
它好不容易顺过气，飘到苏晚晴面前，小眼睛瞪得溜圆：“和……和离书？你……你问这个干嘛？”
苏晚晴神色平静，拿起炭笔，在一张废纸上随意划拉着：“没什么，就是问问。总得知道在哪儿，万一哪天要用呢。”
“用？用什么用！”星瞳急了，绕着苏晚晴飞了两圈，“那玩意儿多不吉利！我觉得吧……咳咳，”它清了清根本不存在的嗓子，努力摆出一副客观公正的模样，“那木头……萧珩他吧，虽然人是闷了点，笨了点，说话能气死个精灵……但是呢，你看他做事还算靠谱，练兵管人也有一套，对营地也算尽心尽力……关键长得也还行……”
它偷偷瞄了苏晚晴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便凑近了些，用小得出奇的声音试探着说：“我觉着吧……这木头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救？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你觉得呢？”
苏晚晴划拉炭笔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看着星瞳那副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她伸手戳了戳星瞳软乎乎的身体：“你呀，到底是我的精灵，还是他的说客？”
星瞳扭了扭身子，理直气壮：“我当然是你的精灵！我这是为你着想！你看这流放之地，找个能并肩作战、看得顺眼的多不容易！虽然他毛病一大堆，但总比那些歪瓜裂枣强吧？再说了，你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名分没了，人又天天在眼前晃，多别扭！”
苏晚晴没有立刻回答。
她放下炭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营地的篝火在远处闪烁，如同星辰落入了凡间。
抢救一下？
她想起他练兵时的严厉专注，想起他面对危机时的沉着果断，也想起他刚才提着食盒、浑身不自在的笨拙模样。
想起这一路走来，从最初的相互戒备，到如今勉强算是……并肩同行。
和离书是她亲自收下的，当时只觉得是丁断麻烦，求个自在。
可现在……自在吗？好像也并没有预想中那么轻松。
“再说吧。”她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重新拿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眼下要做的事还多着呢，没空想这些。”
星瞳看着她故作淡然的样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口是心非……”
它抱着剩下的半块米糕，重新隐去了身形，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和苏晚晴心里那点被搅动起来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波澜。
木屋外，夜风依旧。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如同春日冻土下挣扎欲出的嫩芽，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许便会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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