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几场秋雨洗得青石板路泛着水光。叶辰提着竹篮去后山采野菊，打算和着新米酿些菊花酒。苏沐妍本来说好同去，却临时被社区叫去帮忙统计受灾情况，临走前叮嘱他：“早点回来，我炖了莲藕排骨汤。” “好的，我知道了”，叶辰答道。
后山的野菊开得正好，金黄的花瓣沾着雨珠，在枯草间格外扎眼。叶辰小心地采摘着，竹篮很快就装满了，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菊香。下山时，他绕到山脚下的池塘边——那是他和苏沐妍常来的地方，塘里的残荷已经枯败，露出疏朗的枝梗，倒映在水里，像幅写意的水墨画。
忽然，塘边的芦苇丛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叶辰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柴刀，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芦苇里钻出来：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不合身的大外套，头发枯黄，正拿着一个破碗，小心翼翼地舀池塘里的水喝。
“别喝！”叶辰连忙出声阻止，“水不干净。”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破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怯生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警惕，像只受惊的小鹿。
叶辰放缓语气，从竹篮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竹筒——里面是苏沐妍给他装的温水，递过去：“喝这个吧，干净的。”
小姑娘犹豫了很久，才慢慢走过来，接过竹筒，仰头大口喝起来，喉结滚动，显然渴坏了。叶辰注意到她的脚踝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叶辰轻声问。
小姑娘低下头，小声说：“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他们说在这里等我，可是我等了好久……”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
叶辰心里一软，想起自己小时候迷路的场景。他从竹篮里拿出干净的布条和随身携带的草药——那是苏沐妍给他准备的，专治外伤。“别怕，我先帮你处理下伤口。”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泥，小姑娘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哭出声。叶辰动作轻柔，一边用温水冲洗，一边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仔细包扎好。
“跟我回去吧，”叶辰收拾好东西，对小姑娘说，“我家有热汤，还有干净的衣服，我们可以帮你找爸爸妈妈。”
小姑娘看着他手里的野菊，又看了看他温和的眼神，点了点头，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回到家时，苏沐妍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叶辰带着个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是……？”
“她在塘边迷路了，我们先让她住下吧。”叶辰简单说了情况。
苏沐妍连忙接过小姑娘，拉着她去洗澡换衣服。等小姑娘换上端正的旧衣裳出来，叶辰才发现她长得很秀气，只是瘦得厉害，眼睛却很大很亮。
“我叫念念。”小姑娘小声说。
“念念，好听的名字。”苏沐妍给她盛了一大碗莲藕排骨汤，“快喝，暖暖身子。”
念念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叶辰和苏沐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温柔。窗外的秋雨还在下，池塘里的月影被雨丝打碎，却依旧透着朦胧的美。
“今晚让念念跟我睡吧。”苏沐妍对叶辰说。
睡前，苏沐妍给念念讲着故事，叶辰则在厨房把野菊摊开晾晒。雨声淅沥，屋里的灯光温暖，他仿佛能看到多年后的自己和苏沐妍，或许也会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绕膝撒娇，那时候，秋塘的月影大概会更圆吧。
夜渐深，排骨汤的香气混着野菊的清苦，在屋里弥漫开来。叶辰看着窗纸上三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觉得这雨天也变得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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