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率领的江东水师主力,如同张开巨网的猎人,在椒江口外海逡巡了两日。斥候快船不断撒出,搜索着每一片可能隐藏敌踪的海域,每一座可供停靠的荒岛。然而,除了茫茫海雾与永不停歇的波涛,一无所获。
张辽的舰队,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无边无际的墨蓝,消失得无影无踪。
“报——大都督!西南方向五十里内,未见敌踪!”
“报——大都督!东北方向岛屿群已搜索完毕,未发现敌军停留痕迹!”
“报……”
一份份军报,如同冰冷的浪花,接连拍打在“翔云”号的船舷上,也拍打在周瑜愈发阴沉的脸上。他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略显散乱的发髻。
“不可能……”周瑜低声自语,指节因用力握着栏杆而微微发白,“章安至交州,航线有限。他携带大量步卒,舰队庞大,绝无可能如鬼魅般消失!除非……”
除非,张辽根本就没有按照常理返航!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周瑜的脑海。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向舱内的海图,目光死死盯住章安以南、那片更为曲折、岛礁密布的海岸线。
“他……他没有回交州!”周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怒,“他还在北上!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沿着我江东的海岸线,一路烧杀过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就在次日清晨,一份来自更南方永宁县的加急军报,如同丧钟般敲响!
永宁沿海一处重要的盐场及附属军械库遭遇不明舰队突袭!守军三百人几乎全军覆没,盐场、仓库被焚之一炬,火光映天,数十里外可见!袭击者动作迅猛,使用恐怖火器,与章安望潮湾如出一辙!
“张文远——!”周瑜猛地将那份军报攥成一团,胸腔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戏耍的巨人,空有撼山之力,却一拳拳打在空处,徒劳地听着远方传来自己领地不断被蹂躏的噩耗。
“大都督息怒!”黄盖、韩当等将领见状,连忙劝慰。堂堂江东水师,纵横长江无人能敌,如今却被一支来自偏远交州的舰队在自家门口如此羞辱,简直奇耻大辱!
“息怒?”周瑜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隐现,但那怒火之下,是迅速重新凝聚的冰冷理智,“他就是要激怒我,让我失去方寸,跟着他的节奏疲于奔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海图前,手指沿着海岸线缓缓移动:“章安、永宁……下一个,会是哪里?乐成?罗阳?还是……直扑瓯江口,威胁永嘉?”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张辽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专挑防御薄弱处下口,一击即走,绝不停留。其麾下舰队速度不慢,尤其那种名为“霹雳艇”的快船,来去如风,难以捕捉。更可怕的是那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攻坚或许尚需时间,但用于摧毁毫无准备的沿海据点、码头、仓库,简直是摧枯拉朽。
“传令!”周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股森寒的杀意,“主力舰队立刻转向,沿海南下,保持与海岸三十里距离巡航!同时,命令沿海各郡县,所有烽燧哨卡,十二时辰不间断警戒!所有小型港口、码头,暂时封闭,人员物资向内陆转移!各地守军,无令不得出战,依托岸防工事固守!”
他要用空间换时间,用严密的防御体系,压缩张辽的活动范围,逼迫他露出破绽!
“再令,”周瑜看向黄盖,“公覆,你率三十艘快船,脱离主力,前出至百里外,广布哨探!我要知道张辽舰队每一刻的大致位置!他不是喜欢躲吗?我就用无数的眼睛,把他给我找出来!”
“末将遵命!”黄盖抱拳领命,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而此刻,引发江东沿海一片恐慌的“幽灵舰队”,正悄然隐匿在一处远离主航线的无名岛礁背后。
“伏波”号的船舱内,气氛却与周瑜的愤怒憋屈截然不同。虽然连续奔袭作战,将士们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亢奋与对主将、军师的信服。
“文远,周瑜果然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戏志才看着简陋海图上标记的己方行动路线和推测的周瑜动向,嘴角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笑意,“他主力南下,试图拦截,却不知我等袭扰永宁后,并未继续深入,而是转向东南,在此休整。他扑了个空,此刻恐怕正在永宁以南的海域像无头苍蝇般乱转。”
张辽擦拭着佩剑,神色冷静:“志才妙算。然,周瑜非比寻常,吃此大亏,必会调整策略。沿海烽燧尽燃,哨卡林立,接下来再想如之前般轻易得手,恐难矣。”
“无妨。”戏志才羽扇轻摇,“我军目的,非为攻城略地,乃为杀伤、破坏,搅乱其后方,吸引其兵力。如今章安、永宁两把火,已烧得孙权肉痛,周瑜主力被我们牢牢吸引在沿海。此消彼长,陛下在江夏正面压力大减,此乃大功一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至于接下来……周瑜想守,我们便偏不让他安心守。他以为我们会继续袭击城镇?我们偏不!”
“军师有何高见?”
“粮道!”戏志才的手指重重点在了一条连接海岸与内陆的虚线上,“据俘虏交代,永嘉郡部分军粮,乃通过沿海小路,由罗阳县境内一处名为‘白沙湾’的小码头中转输送。此地偏离主航道,防守兵力不多,但位置关键。若断此粮道,永嘉守军必慌!”
张辽眼中精光一闪:“白沙湾……守军多少?地形如何?”
“守军约五百,码头简陋,但有新建的木质望楼和简易栅栏。关键在于,其位置隐蔽,且陆路通往内陆的道路狭窄,利于我军突袭后迅速撤离。”戏志才显然早已做足了功课。
“好!就打白沙湾!”张辽拍板,“传令,全军休整至入夜,饱餐战饭!子时出发,目标白沙湾,拂晓前发起攻击,速战速决!”
是夜,月暗星稀。张辽舰队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然驶出藏身地,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对水流的熟悉,无声无息地向着白沙湾潜行。
然而,就在舰队即将抵达预定攻击位置时,前方负责侦查的一艘“霹雳艇”突然发出了代表“发现敌情”的急促灯号!
“怎么回事?”张辽立刻来到船首,极目远眺。只见昏暗的海面上,隐约出现了数点灯火,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移动!看规模,至少是十余艘快船组成的巡逻队!
“是江东的巡逻船队!”戏志才脸色微变,“看来周瑜反应不慢,已经开始在外围布设流动哨了!”
“怎么办?打还是撤?”副将急切问道。
张辽目光冰冷地看着那支逐渐靠近的巡逻队。打,必然会暴露行踪,奇袭白沙湾的计划可能落空;撤,则意味着白跑一趟,士气受损。
电光火石之间,张辽做出了决断:“志才,你带主力,立刻转向,按备用计划,绕行至白沙湾以南十里外待命!本督亲率十艘‘霹雳艇’,去会会这群江东老鼠!”
“文远,不可冒险!”戏志才急道。
“无妨!区区巡逻船队,还留不住我!”张辽语气斩钉截铁,“正好用他们,给周瑜再送一份‘大礼’!执行命令!”
片刻之后,十艘“霹雳艇”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主力编队,主动迎向了那支江东巡逻队。而主力舰队则在戏志才的指挥下,迅速转向,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南方悄然遁去。
海面上,很快传来了弓弩的呼啸声、“雷火”罐爆炸的轰鸣声以及士卒的喊杀声。一场小规模但激烈的接舷战在黑暗中爆发。张辽身先士卒,手持长刀,如同战神般在敌船间跳跃劈杀,所向披靡。江东巡逻队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凶猛的反突击,加之“霹雳艇”装备的弩箭和“雷火”罐在近战中威力巨大,很快便陷入混乱,被逐一击沉或驱散。
战斗结束得很快。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和挣扎的落水者,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张辽站在一艘缴获的、还在燃烧的江东快船上,冷冷地看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白沙湾方向,毫不犹豫地下令:“撤退!与主力汇合!”
他很清楚,这里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了岸上。奇袭白沙湾的最佳时机已失。但好在成功掩护了主力的转移,并且再次给予了江东水师一次沉重的打击——虽然规模不大,但足以让周瑜更加抓狂。
当周瑜接到巡逻队几乎全军覆没,疑似张辽主力在白沙湾外出现的消息,率主力急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只有海面上漂浮的残骸和正在沉没的船体,以及远处海天一色处,那早已消失无踪的敌人帆影。
“张——文——远!”周瑜几乎将牙根咬碎,额角青筋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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