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黄金般流淌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将斑驳的树影拉得老长。
千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门,靴子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紧抿的唇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的纹路——这是他在战场养成的习惯,每当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时,总会不自觉地做出这个动作。
花坛边,阿波尼亚正俯身修剪玫瑰的枯枝。
沾着露水的花瓣拂过她缠着绷带的手指,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碎金般的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映得格外通透。
今天的救济粮又涨价了。
她轻轻抖落围裙上的泥土,声音像教堂彩窗透下的光般温和,但孩子们很懂事,都说半块面包就够了。
千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注意到她手背上新添的冻疮——为了省下买手套的钱,她总在寒冬用冷水浆洗衣物。
这个发现让他胸腔里泛起酸涩的浪潮,原本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变成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带了两个人回来。
他别过脸去看墙角堆积的煤块,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还有个叫庄姜的...很特别。
特别?
阿波尼亚停下修剪的动作。
一片玫瑰花瓣飘落在她摊开的掌心,像滴凝固的血。
千劫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又浮现白昼那幕诡异的场景——庄姜在被雇佣兵围攻时,身体突然爆发出非人的柔韧度,脊椎像蛇般扭曲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更可怕的是那人转头时,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带着老友重逢般的熟稔。
他认识我。
千劫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而且他的身体...不像人类。
晚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晾衣绳上的床单猎猎作响。
阿波尼亚望着天边翻卷的乌云,绷带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了剪刀。
当她再度开口时,语调依然平稳如初:二楼尽头有间空房,先安顿他们吧。
她弯腰拾起掉落的花剪,金属刃口映出她骤然收紧的下颌线,至于那位庄先生...明天我会亲自见见。
夜深人静时,庄姜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的意识从黑暗深处浮起,如同溺水者冲破水面。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白天的画面——子弹呼啸而来,帕朵推开他时溅起的血花,还有那种奇异的、仿佛全身细胞都在沸腾的感觉。
基因锁...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这不是小说,而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变。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帕朵蜷缩在椅子上熟睡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画出一道银线。
庄姜的胸口突然绞痛起来。他记得帕朵倒下的瞬间,记得自己以为永远失去她时的崩溃。
现在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肩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涌上他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棕发时停住了,指尖颤抖如风中的树叶。
帕朵,
他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醒醒。
少女咂了咂嘴,无意识地把头歪向另一边。老大...鱼还没烤好...
她含糊地梦呓着,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
庄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音量:厨房的红烧鱼要凉了!
帕朵像触电般弹起来,翠绿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四处搜寻。
当她看清庄姜的脸时,瞳孔猛地收缩。老大!
她扑上来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胳膊上的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迹。
庄姜接住她,感受到少女瘦小的身体在怀中颤抖。
他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手指穿过她火焰般的发丝。疼吗?
他轻声问,声音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帕朵摇摇头,却忍不住了一声。
比起以前饿肚子的时候,这点伤算什么。
她试图露出笑容,但苍白的嘴唇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脆弱。
庄姜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你不该跟着我。
他声音低沉,今天只是开始,以后会更危险。
帕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老大,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吃到饱饭那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现在就算马上会死,我也觉得值了。
庄姜的喉咙发紧,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他别过脸,假装整理被角掩饰自己的失态。真是个傻孩子!
他低声说,却忍不住将帕朵搂得更紧。
片刻沉默后,庄姜摸出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他凝重的面容。
他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博士,是我。
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亲爱的小白鼠~
电话那头传来梅比乌斯慵懒的声线,我以为你被哪只野猫叼走了呢。
有人想抓我。
庄姜直截了当,极东的高层。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当梅比乌斯再次开口时,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去休假吧,小白鼠。痕会处理好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庄姜看向窗外。
月光下的长空市看似平静,但他知道,某些人的夜晚将不再安宁。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的梅比乌斯将手机捏得咯咯作响。
她翡翠般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转身走向培养舱区域。
在那里,刚完成强化的痕正在测试新能力,他挥拳时带起的劲风让培养舱的玻璃嗡嗡震颤。
有人动了我的小白鼠。
梅比乌斯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痕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转过身,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地址。
他只说了两个字,但整间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梅比乌斯将庄姜的基因图谱投影在掌心,螺旋状的dNA链正在某段序列上闪着危险的红光:去告诉那些老东西...觊觎永生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当夜,长空市多处豪宅接连传出惨叫。
没有人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只有监控录像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红色残影。
痕如同死神般穿梭在夜色中,每一击都精准地打断目标的手脚却不取其性命——梅比乌斯要他们活着接受审判。
黎明前夕,庄姜悄悄下楼来到庭院。
晨雾中,阿波尼亚正跪在玫瑰丛前祈祷,晨露打湿了她的裙摆。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突然开口,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
庄姜的呼吸一滞。
他早该想到,这个能看见未来的女人会看穿他的秘密。
“这也是一种戒律吗?”
“看来你确实了解我们,”
阿波尼亚此刻的目光深邃如海,“你要明白,预言是无法改变的。”
我不在乎什么预言。
听了这话的庄姜此刻强迫自己直视那双神祗般的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如果命运是座囚笼...
暗红色的血液从指缝渗出,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我宁愿用牙齿也要啃出个洞来。
阁楼的窗户突然传来响动。千劫的身影逆着晨光立在窗边,肌肉绷紧的轮廓像张拉满的弓。
他什么也没说,但庄姜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战意——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在虚空中相撞,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阿波尼亚转过身,晨光透过她的金发,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
预言中没有你的存在。
她的目光穿透庄姜的身体,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时空,但现在,你改变了既定的轨迹。
庄姜又听到这话,苦笑一声: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阿波尼亚突然伸手触碰他的额头。
在那一瞬间,庄姜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城市,哭泣的孩童,还有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是血的千劫。
预言已经动摇。
阿波尼亚收回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你的存在是个变数。
庄姜正想追问,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千劫赤着上身走来,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伤疤。
聊完了吗?
他咧嘴一笑,眼中燃烧着战意,现在该打一架了。
庄姜看了看渐亮的天色,又看了看阿波尼亚不赞同的眼神,突然笑了:劫哥,孩子们还在睡觉呢。
千劫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了阿波尼亚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嘴里嘟囔着之类的话。
阿波尼亚望着千劫远去的背影,轻声说:他本该在好几年后才来到孤儿院。
庄姜心头一震。这意味着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某些事情的发展。
尼亚姐,他犹豫了一下,预言真的不可改变吗?
阿波尼亚望向初升的太阳,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宁静的面容上。
曾经我深信不疑。
她轻声回答,但现在,我开始希望自己是错的。
晨风吹过庭院,带走了最后的晨雾。
庄姜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的命运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而他,这个不该存在的异乡人,将不得不面对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
阿波尼亚的叹息消散在风里:月光会照亮既定的轨迹。
但当她凝视庄姜掌心错综的纹路时,第一次在戒律之外听到了命运齿轮的错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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